第170章针锋相对 拥立新帝,占据大义,抗衡董卓,号令诸侯,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事实上,袁绍本来就准备这么干,打算联合韩馥等人,共举幽州牧刘虞为帝。 奈何曹操、袁术都极力反对,就连刘虞本人也抵死不从。 袁绍无奈,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未曾想,袁绍拥立新帝之事刚刚结束,袁术就打算联合周琦共举陈留王为帝。 田丰正皱眉思索间,却见周琦已经梳妆完毕,走了出来。 “田丰拜见车骑将军。” 田丰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行礼。 周琦却是拉着田丰的手,说道:“于公而言,先生乃本初使者。我与本初,兄弟也,怎可如此生分?” “于私而言,我仰慕先生久矣,今日得见,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亦不敢受先生之礼。” 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 田丰虽然知道,车骑将军此举有作秀的嫌疑,可对方如此礼贤下士与亲切的态度,终究还是让人如沐春风。 两人寒暄了一阵,反倒是周琦率先展开话题,问道:“本初兄正在北方忙于战事,若非有紧急事务,必不会派遣先生前来扬州。” “先生有事,不妨直说。以我与本初兄之间的交情,只要力所能及,必不会袖手旁观。” 田丰倒也没有继续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袁公路派孙文台攻打荆州,刘景升遣使者前往冀州求援。” “吾主本欲发兵相助,奈何公孙瓒无道,引兵犯我冀州,这才使得吾主暂时脱不得身。” “骠骑将军令我前来,乃是希望使君可以引兵攻袁术,以解荆州之危。” 田丰在这里,耍了个小心机。 袁绍本来只是想让周琦救援荆州,免得荆州被袁术所吞并。 田丰直接擅作主张,想让周琦引兵攻袁术。 两者虽然都能达成同样目的,性质却略微有些不同。 前者双方皆在荆州客军作战,只要战事并不激烈,也未必会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甚至于,周琦可以带兵强行调解袁术与刘表,命二人罢兵休战。 如果周琦领兵攻入袁术辖地,就会让对方感受到深深的危机,双方极有可能会结下死仇。 如此,就不用担心南方两大诸侯结成同盟了。 未曾想,方才还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的周琦,听到了田丰的这番话以后,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纠结许久,这才说道:“于微未之际,袁氏对我有提携之恩。此间虽多有仰仗本初兄,我也毕竟算得上是袁氏门生故吏。” “袁公路作为袁氏嫡子,又于汝南起兵,我岂能做背信弃义之小人,引兵攻之?” 田丰却是摇头道:“使君此言差矣。” “论出身,骠骑将军亦出自汝南袁氏,且为长子,身份并不逊色于袁公路。” “论名望,吾主名扬天下,海内称颂,九州豪杰纷纷来投,岂是袁公路此等纨绔子弟所能及也?” “于公而言,汝南袁氏若落入袁公路之手,四世三公之名望,早晚必被其所败坏。” “反观吾主,雄才伟略,英明神武,雅量高志,求贤若渴,如能继承袁氏基业,必能光耀门楣。” “将军既为袁氏门生故吏,岂能坐视袁氏累世之名,毁于纨绔之手?” “于私而言,将军与吾主交情甚笃,于微末之际便结下深厚友谊。” “反观袁术,自以为家世不凡,目中无人,何曾正眼瞧过将军?” “况且刘景升为汉室宗亲,袁公路无故攻之,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置汉室威严于何处?” “使君被先帝封为车骑将军,本就有讨逆平叛之责,举兵攻袁术,亦在情理之中。” “吾闻将军忠孝勇义信,想必如何抉择,心中已有计较。” 说到这里,田丰看了看周琦脸色,见对方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不由暗赞周琦养气功夫了得。 周琦闻言,却是沉默不语。 他没想到,以刚直著称的田丰,嘴皮子居然如此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周琦逼到了悬崖边。 按照田丰的这些说法,周琦今天如果不答应攻打袁术,那就是不忠、不仁、不义了。 眼看田丰咄咄逼人,周琦尚未答话,站在旁边的大舅哥张允却是开口道:“先生此言差矣。” “无论如何,袁公路毕竟乃汝南袁氏嫡系,又得到了袁氏宗族支持。” “车骑将军得袁氏厚恩,若贸然引兵攻之,岂非将军于不义?” “且当今之世,董卓乱政,诸侯并起,所谓汉室宗亲,亦不过仰仗身份,割地自立。” “后将军年轻之时虽然行事孟浪,如今年长却大为不同,颇有忠君爱国、报效朝廷、兴复汉室之志。” “后将军欲邀吾主共立陈留王为帝,以汝南袁氏之累世名望,淮泗之地之粮草丰腴,豫荆两州之人口数量,车骑将军之骁勇善战。” “二者奉先帝之遗诏,尊天子以讨不臣,不需数载,即可清平乱世,扫除奸凶,还大汉于朗朗乾坤。” “吾主忠君爱国,心怀天下苍生,不忍黎民遭劫。” “与天下大义相比,私人交情又算得了什么?” “依我之见,骠骑将军若胸怀天下,何不与后将军握手言和,再与吾主共商扶持幼帝之事,岂不美哉?” 听着张允的这番言论,田丰脸色有些凝重,继而转头看向周琦,问道:“张主薄所言,可能代表使君?” 周琦略微沉吟,道:“舅兄所言,颇为在理。若真能兴复汉室,救命于水火之中,与袁公路共立陈留王为新帝,既不负天下苍生,亦不负先帝厚爱,有何不可?” 田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随后说道:“将军固然有匡扶社稷之志,所托却是非人。” 周琦故作疑惑的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田丰道:“此前讨伐董卓,屡战不克,吾主欲联合关东诸侯,共举刘幽州为帝。” “刘幽州乃汉室宗亲,又是敦厚长者,名声远扬塞外。” “汉室之所以颓丧,也与先帝驾崩,幼帝继位,难御群臣有关。若能以刘幽州为帝,彼麾下有兵、有将、有地,又有仁厚之名,得百姓拥戴,方有可能清平乱世,拯救黎民苍生。” “然袁公路知天下大乱,恐有异志,不愿奉年长者为帝。” “将军若与之合谋共襄社稷,岂不所托非人?” 不得不说,田丰的这番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袁绍才开始或许也是想当贤臣,所以才会打算推举刘虞为帝。 要知道,年长且颇有名望的刘虞,可不像先帝幼子那么容易掌控。 如果真的让刘虞登基,必然会吸引大批忠于汉室者前去相投,未尝没有兴复汉室的可能。 此时的袁绍如果真有异心,也必然不会选择刘虞,反而会挑选一位年幼的汉室子弟,或者是那种没有名望的庸才。 “吾闻田元皓乃冀州名士,今日观之,不过颠倒黑白,徒有虚名之辈也。”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周琦抬头望去,却见阎象大步而来。 “阎主薄怎地去而复返?” 周琦故作疑惑的问道。 阎象对着周琦深深一拜,随后说道:“吾为后将军使者,未得使君许诺,怎敢轻易离去?” 张允却是故意斥道:“田元皓乃冀州名士,阎主薄为何出言诋毁?” 阎象大笑不已,而后朗声道:“昔日袁本初欲立刘虞为帝,后将军可不是这般回复。” 张允道:“请细言之。” 阎象朗声道:“后将军曾言:圣主聪叡,有周成之质。贼人董卓趁危乱之际,威服百官,此乃汉家之小厄是也。” “天下乱象,尚能抑制,后将军复欲兴之。” “反观袁本初,为了扶持新帝,居然擅自造谣,称当今圣上,非先帝之血脉。” 说到这里,阎象冷笑连连。 周琦闻言,当即勃然大怒,喝道:“此言既辱圣上,又侮先帝之名,果真出自袁本初之口?” 阎象道:“有书信为证,岂会有假。” 周琦转头看着田丰,沉声问道:“先生可知此事?” 面对咄咄逼人出言询问的周琦,田丰却是不慌不忙,洒然一笑。 他根本懒得辩解,反而看着阎象,道:“汝且继续。” 不得不说,田丰这招以退为进,刻意忽略此事的做法,绝对无比高明。 阎象看着怒气勃发的周琦,自觉胜券在握,继续侃侃而谈:“汝南袁氏自先人以来,奕世相承,忠义为先。” “太傅仁慈恻隐,虽知贼卓必为祸害,以信徇义,不忍去也。门户灭绝,死亡流漫,幸蒙远近皆来相助,不于此时上讨国贼,下雪家耻,而图拥立新帝,自古以来闻所未闻也。” “吾主曾言:君命,天也,天不可雠,况非君命乎!赤胆忠心,志在灭卓,不识其他。” 阎象之言,铿锵有力。 他逼视着田丰,朗声道:“讨董之时,袁本初枉为盟主,与诸侯各怀心事,兵马虽众,而不得建功。” “反观吾主,其麾下孙文台,破胡轸、斩华雄、败董卓、退吕布,令董贼不得不狼奔长安。” 说到这里,阎象语气变得激昂起来。 “诸侯虽众,尚不及吾主麾下一上将,岂不可笑?” 田丰听到了阎象的慷慨陈词,却是不急不缓的说道:“此皆为孙文台之功,与袁公路何干?” 阎象道:“孙文乃吾主麾下部将,若非吾主调拨粮草,制定战略,孙文台岂能建功?” 田丰闻言却是笑道:“是啊,若非袁公路嫉贤妒能,不给孙文台调拨粮草,或许董卓早成刀下亡魂矣。” “此等不通兵事,不晓大义,气量狭小,反将属下功劳据为己有之辈,有何颜面与吾主相提并论?” “就是那孙文台,亦包藏祸心,得传国玉玺而私下藏匿,欲反耶?” “吾观袁公路,亦不过一丘之貉,挟持属下妻儿夺传国玉玺,品德如此低劣,车骑将军敢与之会盟否?” 此前阎象慷慨陈词,句句直击袁绍要害,周琦原本以为,田丰或许会无言以对。 未曾想,田丰避其锐气,刻意弱化袁绍的破绽,然后对袁术穷追猛打,几乎一击致命。 无论哪个时代,都讲究信义二字,田丰所提到有关袁术的黑料,直接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他也是在劝诫周琦,结盟之前要擦亮眼睛,袁术连自己的手下都不信任,还能做出挟持属下家眷,强夺传国玉玺的之事,与这种人结盟的话,下场可想而知。 阎象此时脸色难看,却是没有办法出言反驳。 田丰却是乘胜追击,直接无视了站在旁边双眼喷火的阎象,继续对着周琦说道:“袁公路有匡扶社稷之志,或许会是今年最大的笑话。” “我有一言,将军且听。” “袁公路狼子野心,据淮泗之膏腴,拥数万之虎狼,得袁氏之名望,御孙坚之猛将。” “其辖地与将军之扬州、江夏犬牙交错,若坐视其攻克襄阳,再得荆州之钱粮兵甲。将军不妨猜猜,袁公路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将军乃当世英雄,虎踞扬州;袁术狼子野心,欲图天下,必定南方,将军则首当其冲。” “若不趁其羽翼未丰之际,联荆州而击之,日后必然悔之晚矣。” 田丰在这里,已经使出了必杀技,当着袁术使者阎象的面,直接撕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不得不说,他的确能够把握人心。 田丰虽不确定周琦是否真的忠于汉室,但现在天下局势到了如此地步,周琦手握重兵割据一方,不可能没有野心。 人啊,只要有了野心,也就有了破绽。 他虽然与周琦接触不多,却能感觉到对方并非常人,绝不会坐视袁术做大。 所以哪怕阎象本人在此,田丰也敢说出这番话。 这妥妥的就是阳谋,只要今天把话挑明,无论周琦还是袁术,听了以后都会在心里面掂量一下。 哪怕二人此前没有想到这点,也必然会因此生出戒备之心。 果不其然。 周琦眉头紧皱,既而说道:“我回府不久,身体困乏,两位且先退一下。待我休息一番之后,再做回复。” 阎象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周琦的态度,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只不过,他转头瞥向田丰的余光之中,闪过了些许厉色。 关于更新的事情,这里解释一下。 其实在前面的章节末尾,我已经说过自己做手术了。 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很伤元气。 第一天仗着麻醉效果没过,感觉不到痛,还准备回家。结果刚刚走到医院门口,就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差点晕倒,那种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挂掉。 最主要的是那个位置非常痛,特别是上厕所以后,简直痛不欲生。 我以前腿部做过五小时多的手术,结果也才痛一天,这个小手术痛这么久。 前面三天晚上疼的都没睡,只能靠止痛药支撑着,但止痛药副作用太大,不敢多吃,一天只能吃两颗。 我现在不管睡觉还是在手机上码字,都是要在止痛药起效以后,才能做。 这玩意儿一吃就头晕目眩犯困,我强忍着写完一章,其实已经困得要死。 到今天我还没有断更,只是更的晚而已,希望大家体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