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市调动这件事情，是之前就已经确定的，原本说是年后再走，但现在上面忽然改了主意，让杨市尽快交接，最后离任的期限也定在了年内。 方源赶到市里的时候，杨市办公室里，私人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副随时可以走人的样子。 “回来了？你这要是再晚几天，我可就真走了。”杨市笑呵呵的说道。 方源皱眉道：“急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吧？是不是有人又搞小动作了？” 杨市笑了笑道：“小不小动作多也无所谓了，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其实没什么意义了。” 方源和杨市的关系还是很好的，这位年轻的市干部，有决心，有冲劲，有能力。 方源实话实说，如果换个人在江淮当家做主，自己说不定现在还掏黄鳝呢，所以杨市要走，方源心里还是不舍的。 同样的，杨市对方源也很看好，这个年代，能在江淮煤业身边做大，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能力。 “确定是去广深了？”方源问道。 杨市笑着点头道：“对，有些人想让我赶紧走，所以对这块没压我，所以挺顺利的。” 方源笑呵呵的道：“那也挺好，红星厂的货都是从那边走的，以后咱们有机会继续打交道。” 杨市见方源乐呵呵的样子，忽然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方源后也没说话。 方源会意，拿起文件看了看，上面是下任江淮父母官的履历。 方源看了片刻后皱起眉头，杨市等了片刻，然后问道：“看出问题所在了没有？” 方源沉声道：“这位当家闹文的时候，很活跃啊！” 杨市微微点头道：“没错，这位当时是先锋人物，很多专家，权威都是被他扳倒，批臭的。” “但是事后他不但没有被追责，雪藏，反倒愈发活跃，最后站在了现在这个位置上。”杨市用手点了点方源手里的文件，沉声道：“说说看，这代表什么？” 方源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再次看向杨市的时候，缓声道：“说明他做事够严谨，下手够干净，而且……！” “而且靠山够硬！”杨市笑了笑，拍了下方源的肩膀道：“有靠山，说明这人有立场，对方这么着急让我走，无非是想让他更快的接手江淮的工作，你说他接手工作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方源有些无奈的道：“老本行把眼中钉批倒，批臭！” 杨市没有再说话，而是将文件从方源手里拿回来，然后点燃后扔进垃圾桶里。 两人看着垃圾桶里的文件燃烧殆尽，最终连上面韩跃峰三个字都被火焰吞噬后，这才收回目光。 “我最迟大后天交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给你看看的么？”杨市随口问道。 方源摇头道：“没有，就算有，这三天也办不完，勉强办了，人家上任后两句话就能给翻了。” 杨市呵呵笑道：“有压力了？” 方源苦笑道：“必须有啊！人家这么有针对性，我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杨市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方源看了看，然后道：“小方，你这人聪明，有眼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贪的很有度，所以现在跟着你的人，都喜欢你，你朋友也多。” “真要说缺点，就是你的官场觉悟不够！”杨市沉声道：“在我这，你能如沐春风，因为我知道你的优点，也愿意用你。” “可是换在别人眼里，你就是恃才傲物，别说来的是这位，就算换成其他人，你也未必能好过。” 方源不否认杨市的话，自己和杨市确实互相成就，换一个人在江淮当父母官，自己都不会这么轻松，不过话说回来，换个人当父母官的话，自己也不会给自己找这个不自在。 杨市继续道：“对付这人，你别用那些小聪明，人家是有大势的人，知道什么叫大势么？” “滚滚浪涛倾泻而来，不管你是花草阁楼，还是高楼大厦，俱往矣啊！” “这就是大势的恐怖之处，无法阻挡，只能顺流，还有一点活命的机会！” 方源皱眉道：“杨市，要真是那样的话，这一局我只能弃子了！” 杨市一拍桌子，眼中冒出精光道：“未必要弃子，但该退的时候要退，退未必是坏事，屠龙也未必是好事，什么东西都要辩证着看，我送你一句话……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方源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杨市的意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郑重道：“杨市，谢谢！” 杨市笑了笑，他今天算是真的跟方源掏心掏肺了，按说以两人的身份，今天这些话他一句都不应该说，但最终还是说了。 说到底，自己不想看着一颗刚刚长成的大树，被强风劲雨摧残了，那样太过可惜。 二月初，杨市正式卸任江淮，临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得到消息送行，等到下面人知道，领导已经离去。 与此同时，江淮也迎来了新领导，韩跃峰韩市。 新领导上任后，没有和武卫东，还在方源见面，反倒将两人放置在一边，置之不理。 在方源和武卫东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信号，新来的这位领导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要做一名孤家寡人。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可这位孤家寡人是有靠山的，那这还算什么孤家寡人？ 说白了，这是一柄攥在别人手里的刀，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挥刀见血而已。 方源跟杨市一席话后，明白暂时只能以退为进，好在江淮的布置已经完成。 先是红星厂这边，港资和胡家合作，方源在其中不显山露水，韩市要查，到最后也是查无此人，最多抓到老五在红星厂当厂长，不过没人规定港资不能用内地人当厂长吧？ 然后是凌云楼，那边归属于江淮煤业，和自己更没关系，连知味小馆现在都是私人会所性质的了，抓无可抓。 然而让方源没想到的是，韩市最先下手的不是自己，而是江淮煤业和武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