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盛宴不好吃，远远逊色于楚江王的大厨，甚至连天使全餐都不如，盘中竟然还出现了类似小型妖魔的智慧生命体，韩昶根本就没敢吃，而高顺却毫不在乎地吃下了那壁虎一样的食材。

“战场上并非每时每刻都有充足补给，所以我们有时候也会就地取材……”高顺如是说，再联想到秦广王也是用吃来吸收魔修的也就不奇怪了。

“多谢阿加雷斯先生的款待了！”大魔神酒足饭饱擦着嘴巴，虽然到他们这个层次上吃不吃似乎并不影响什么，但作为上位者这种尊贵的感觉很重要。

“大人您太客气了！”

“道友，这些菜不合您胃口吗？”萨米基纳调侃道，因为他发现韩昶刚才只吃了些素菜。

“嗯，最近减肥。”

“道友可真是位妙人……”巴尔轻轻地拍着手掌：“能赏光来魔神地狱，也算是我等荣幸，只一餐一饮却好像有点显得怠慢了客人吧？”

“大人所言极是，就是不知道韩先生有没有兴趣参观下我的幻城？”阿加雷斯接下了巴尔甩出的领子：“虽然幻城地处东北极寒之地，也有四季俏丽景致。”

“客随主便。”韩昶也很好奇这么大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城除了冬景还能有啥，难得来一次哪能白来，巴尔刚才都明说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了。

随手摸过一旁的扶梯把手、门廊墙壁，再次证实了韩昶的判断，幻城就是用一整块冰玉材质雕出来的城，沿着冰髓能感觉到座城的每一个角落，此等施工水平远非凡人所能度量。

“这得多大的一块冰玉啊！”韩昶抬起头望着宫殿的尖顶。

“也没多大，天降玄冰、凝石成玉，多遣能工巧匠细心琢磨个千八百年。”阿加雷斯说的轻松，但作为魔神地狱中堕天使的大本营，幻城确实费了他不少心思。

宫殿内外大多是穿着素色服饰的堕天使，既有相貌英俊、雄壮威武的战士，也有云髻雾鬟、温文尔雅的侍女，看来阿加雷斯平日里冰不避讳亲信近属，而他们碰到执掌者和城主也仅仅是颔首行礼。

“这是！”路过幻城底部四五十米高、数百米长的巨大回廊时，韩昶惊奇地发现两旁类似水族馆的巨大透明冰壁之后大大小小、神武装形态的天使雕像，就像亚伯汗那样的神武装形态，有的竟还正张开了翅膀留滞在空中，这一刻，仿佛时间是静止的。

“先生，这些不是雕像……”高顺附耳小声说到。

“高将军所言不差，这些并非雕像，而是我等真身形态的躯壳……既已堕落便不再能拥有天使之荣耀。”阿加雷斯解释这些来仍有些踌躇，毕竟他是昔日的德行天使。

“堕天使是堕天使，即便坠入地狱也是天使，堕天使舍去天使之心便是堕落天使，他们失去的可不仅仅是那颗晶莹剔透的天使之心，还有附着圣光铠并能耐匹敌高阶魔神的神之武装。”巴尔站在冰壁欣赏着那些上帝杰作前自言自语道。

“幸得大人收留，我们这些被神遗弃的子民才有安身之所。”阿加雷斯转身向巴尔拱手致谢。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巴尔随意摆手道，王霸之气袒露无余。

“……”非常奇怪，在同巴尔、阿加雷斯的相互吹捧中，韩昶竟有了一种得道高僧的错觉。

“道友着相了呢……”巴尔抓住韩昶那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瞬间便读到了他的心声并直接开导：“魔由心生、恶本非魔，天使人类神仙妖魔鬼怪原本就是同一种存在，又何分彼此？”

阴间连十八层地狱范围内，位面法则并没有因为巴尔、撒旦他们是恶魔种而加以排斥，物竞天择，这些早已融入地狱体系、将魔力转化为魂力的妖魔，本质上与地狱原生种族并无差异，而冥府也将这些妖魔视作平等规则下的竞争对手。冥府在六道轮回、鬼魂之路上所设置的各种刑罚并没比恶魔折磨亡灵的手段差到哪里去，有时候为了唤醒鬼魂意识最肮脏、最丑陋的真实人性，不得用更残酷的刑罚来刺激他们，大家都知道，让鬼魂带着罪恶去投胎是非常危险的，东方如此，西方亦然。天使与恶魔隐喻了人性中的善与恶，而被贪欲蛊惑的天使更折射出上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披着伪善干坏事的小人，善与恶在欲望的纠缠下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这种人性中的缺陷又被称为魔，本义为扰乱、破坏、障碍，在修者的世界中泛指烦恼、疑惑、迷恋等妨碍修行的心理活动作为一种生物，恶魔天生放飞个性、随遇而安、随性所至，他们习惯了从大量的烦恼、疑惑、迷恋等心理活动中寻找真我，与秉持中庸之道的华夏仙佛一脉形成鲜明对立，换在十几万年前绝对是一见面便你死我活的局面。时至今日，彼此力量都差不多的情况下似乎也能稍微接受平局了。

存在即真理。红云和秦广王都曾经对韩昶说过，各次元、位面、空间、维度的平衡会直接关系到基点是否安全，而地球凡人世界的平安又会反过来影响到天界、地界的牢固性，之所以妖魔鬼怪界被渐渐排除到三界体系之外，就是因为圣人们怕不确定因素太多的分支会影响到主体，动不动就毁天灭地，大家都没得混。冥府三大至尊与西方诸狱大能合伙放逐康斯坦丁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的存在太危险了。

尽管立场不同，但十八层地狱对外域入侵者的首要政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绞杀，包括撒旦与巴尔这些妖魔鬼怪界后裔所建立的地狱政权，不算忘本，只是为了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能够存在，或者说他们早已非妖魔鬼怪界的子民。

“道友似乎很有感触？”看着韩昶在巨大的冰凌幕墙前慢慢踱步、沉思，巴尔对阿加雷斯说道。

“巴尔先生，刚才你说堕落天使失去了上帝赐予的力量，那他们又如何能在高手如云的魔神地狱甚至整个阴间站稳脚跟呢？”韩昶回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