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拾起剪子将烛芯往外拨了拨,暗淡下去的烛火又跳跃起来,“赶了这许久的路,怪辛苦的,坐下说话吧。”
寒铁衣不知她见没见柳生旭,若见了,听柳生旭说了些什么?他无法从她脸上探知她的情绪,一如从前,纵然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也不会让人瞧出分毫来。
凤白梅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并不放下。
“本该以酒相敬,但喝酒误事,只好以茶代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第一杯,敬二公子为我凤家家主挡的那一刀。”
“小白……”寒铁衣哑了嗓音,如鲠在喉,每一根指头都被冰冻住,无力伸手去接。
他不接,凤白梅回手便把茶倒进嘴里,倒了第二杯递到寒铁衣面前,“这第二杯,敬二公子生就一副好皮相,不负风流纨绔名。”
她这次没等寒铁衣接,仰头吃了,倒了第三杯茶。
“这第三杯……”
话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眸中显出一抹讥讽,“敬二公子苦心孤诣、机关算尽为我一人;敬二公子这一路舌灿莲花甜言蜜语,也让我这行伍之人做了一回梦蝶庄公;敬二公子……”
她话未说完,寒铁衣夺过茶杯一饮而尽。入口的茶是凉的,苦的,顺着喉咙咽下,却有一股无名的热火自腹内升腾,叫嚣着要将他当场焚化。
“我说要护你的那些话,皆是出自真心。”他的嗓子被那把火灼的沙哑。
他想,定是这一路赶得急,内热未散,便扯了扯衣领散热。
“从前你为凤家将,我敬你铮铮铁骨;这一路,从千佛山到江南,到望北山,再到珠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接踵而至,我心疼你,想要守着你……”
“寒二是孟浪了些,可……”
心腹的热气往头顶直蹿,寒铁衣看到凤白梅在对他笑,不是她惯常的面具般的浅薄笑容,也不是发自真心的笑。
那是柔柔媚媚的、是他从未在凤白梅脸上瞧见过的风情万种。
他想,自己可能疯了,亦或者陷入了一场虚妄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