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立即追了出去，提醒道：“阁主，若是凤将军看到你还在这里，吴家的人也没来，怎么解释？”

寒铁衣已经下了楼，步子迈的又快又急，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没有回十三的话，只冷气森森地道：“通知吴三爷，让管理者立刻找到凤白梅，不要让她去鬼街。让天机阁弟子守住黑市所有出口，没我的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放走。另外……”

他话音在此一顿，身形也堪堪地停在了通向前院的月牙门下，阖眼定了定心神。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彩楼二层的另一间厢房，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你去办吧。”

十三应声而去。

寒铁衣则快步向外行去，在兵马司的公堂上，找到了正在静等号令的何远。他将面巾拉上遮住脸，进屋去同何远行了一礼。

小何大人正百无聊奈地摆弄着竹筒里的令板，被寒阁主的行为吓愣了：“怎么了？”

寒铁衣道：“小白可能有危险，小何大人可否立即领着兵马司的人，前往黑市搜查？”

何远二话不说蹦了起来，跳到门口喊：“来人，出发。”

从古自今，举凡与鬼神挂钩的，都令人不寒而栗。未到鬼街前，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这条神秘的街道定形，昏暗、阴冷、鬼气森森，所有人都藏着掖着、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可实际上，整个鬼街亮如白昼，青石地板上行人熙攘，夹道商铺亦是人来人往，甚至比寻常市集还要热闹。如果，忽略店铺里陈列的商品，这就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街道。

“客官，瞧瞧这具怎么样？刚死就拉来了，还热乎着呢。”她正对面的铺子里，裸着上身的壮汉正在殷勤地向客人介绍商品。

买东西的人是个老太婆，显然也是经过易容的：“就要这具吧，可别剥坏了。”

“好勒，客官您请看好吧，戳破了一丝儿，不收您一文钱。”壮汉拾起刀具，手起刀落，不到片刻工夫，一张完整的人皮便被剥了下来，投进木桶里洗了一下，拿布一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老太婆将人皮夹在腋下，拄着拐杖离去。

壮汉将银票放进柜中，将那具悬在梁上的‘余料’取下，又重新挂上一具新的，转头见对面墙壁下一个精瘦的小老头正盯着他的铺子瞧，立即点头哈腰地招呼：“客官，想买点什么？咱们店里都是新鲜货，不买也可以进店来看看。”

小老头往前行了两步，站在门口看向里头。

铺子里设了十几个木台子，台子上陈列的，是店家颇为得意的‘新鲜货’——一个个赤身裸体的死人。地面的血水已经漫过壮汉的脚背，却无一丝血腥气传出。

“客官如果不需要死的，旁边铺子还有活的。”壮汉捞起一张帕子擦拭着尖刀上的血，面上带着憨厚老实的笑。

凤白梅的目光从那些尸体上挪到了壮汉的脸上，那一屋子的尸体，也不如那张脸上的笑容来的可怕。

她没说话，偏头往旁边的铺子望了过去。

手臂粗细的铁笼子里，‘商品’也是浑身赤裸着，双手被拴在笼子上方，仅脚尖沾地。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身材纤细，长发及腰，呼吸若有若无。她似乎在看着凤白梅，又似乎什么也没看，眼神呆滞神情木讷。

凤白梅低了头，转身快速地离开了那间铺子，身后传来了壮汉憨憨的笑声。

她第一次杀人，是十六岁那年，跟着军中四个经验丰富的暗探，出关探查地形，在一片戈壁滩遇到了列罗巡逻的小队。五个人对上二十个人，她一下子就慌了，提着那柄对她来说有些重量的凤麟剑，不知所措。

小队队长将描绘好的地形图塞到她手中，叮嘱她有机会就跑，一定要将地形图带回去，交给黄老将军。

四个人，再怎么经验丰富，终究是双拳难敌四腿，还要护着她，结果可想而知，很快就挂了彩，小队长被敌军砍断的胳膊，生生地掉落在她眼前，血水溅了她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