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人一身青袍,手摇绸扇,一脸吊儿郎当的笑,正是女掌柜口中‘老相好’,天机阁主寒铁衣。
他身后的人,一身利索的纯白短打,头发和脸都包的严实,只留一双凤眼在外,显得漫不经心。
“这不是寒阁主吗?”
女掌柜的见了他,立刻改换姿势搔首弄姿,“可有一段时日没来了,听说你与凤将军订婚后就从良了,怎么连酒也不喝了?”
寒铁衣信步走进雨檐,将伞束起挂到窗柩上,方笑说:“陈掌柜,我听说你这酒里还掺了别的玩意儿?别是真的吧?”
陈掌柜笑道:“阁主说笑了,我害谁也不能害你啊!”
她说着话就把手往寒铁衣肩膀上搭,却被后者用扇子挡开。
“我来不是找你的。”寒铁衣转头看着金万两,“金老,聊聊?”
“我娘去世的早,爹和几位叔叔把我拉扯大。他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好两口酒。”
雨下的不大,但缠缠绵绵,好似无穷无尽。
‘巷子深’就开在天玑坊万源巷的深巷子里,周遭是各式各样的商铺,即便是下雨天,人来人往声如鼎沸。
从二楼小厢房的侧窗望出去,正见一树秋柿青黄交接。
楼下,酒客划拳的声音很大,几乎将金万两那故作沧桑的老年声掩盖过去。
“他出事那天,照常去摘星楼吃酒,回来时掉进了青云街的小河里。当时夜黑,并无人看到他如何落水,因是繁华地段,现场痕迹杂乱,无可考证的。”
寒铁衣为她续上一杯茶,问:“会不会是内乱?”
金万两道:“这两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内部的人,他们皆无作案的可能。也排查了大部分和我爹接触过的人。”
寒铁衣再问:“金姑娘认识熊达熊松吗?”
金万两想了一下,“鸳鸯岛矿洞负责人?不是被天机阁抓了吗?”
看她这反应,显然是不认识的。
寒铁衣将那张暗账名单递到她面前,“令尊所中的是曼陀罗花粉的毒,这是曾经在徐发药店买过此药的人,姑娘看看可有熟识的?”
金万两看过之后,凝眉摇头,“这上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寒铁衣看看靠在窗口的凤白梅,微微叹气。
金万两道:“我爹出事前,地舌头的事我从不过问,对他生前的许多事都不甚了解。我将此名单抄去给几位叔叔看看,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寒铁衣道:“也只能如此。”
他正要离去,十三忽然来了。
为了查案方便,他特意换了一身黑色装束,仍旧蒙着面。此刻冒雨而来,衣衫早已湿透,显然在雨中行了良久。
他的视线扫过凤白梅和寒铁衣,目光定在白胡子老头的脸上,哑声道:“两年前,熊达兄弟两个发现鸳鸯岛私矿,但你爹也发现了,准备一同开矿。但因你爹抽成太多,二人合伙毒杀了你爹。”
陈年旧案,金万两苦苦追查两年,毫无结果,如今这才几日就告破?
她有些信不真,“谁告诉你的?”
“熊达与熊松都招认了。”十三道,“他们买通了摘星楼的跑堂小二,替换了你爹常用的酒壶,那小二被抓后业已招供。”
金万两坐的笔直的身形陡然颓了下去,搁在桌上的手紧拽成拳,抬手一砸,松木制成的圆桌应声而裂。
“那两个人在哪里!”
激动之下,她忘了伪装声音,杀意明显。
十三知道她问的是熊达和熊松,没有应答。
寒铁衣正色道:“鸳鸯岛私矿的事,绝非熊家兄弟可以操控的,他们背后还有人。在私矿案子没完结之前,本阁不可能将他们交给你。”
金万两漠然地看着他,“那我就自己去找,就算把洛阳城翻过来,我也会把他们找出来!”
寒铁衣对天机阁的暗牢有信心,并不担心金万两去找,他更担心的,是她会做傻事。
但他也知道,现在的金万两,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去劝。
凤白梅问十三:“他们两个为何招认的如此痛快?”
十三道:“不清楚,我并未对他们用刑,一问便什么都说了。包括那个摘星楼的小二,也十分配合,似乎专门等着人来查这件事。”
寒铁衣问凤白梅,“你怀疑此事有诈?”
凤白梅沉吟道:“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太轻松了。”
正此时,敲门声想起,陈掌柜在门外说:“寒阁主,我送你一壶新酿的桂花酒。”
十三转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