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说:“才刚太医来报,说容嫔已有一月半的身孕,这是自皇上登大宝来第一个孩子,是天大的喜事,臣妾自要第一时间来回皇上。”
君王脸上却无半点喜色,只满目错愕如遭雷劈,定定地看着那张笑脸。
皇后体态丰腴,面盘莹润,凤眼厚唇,言行举止从来端庄大气。
在李泽的记忆中,不论何处见她,她都这般从容、大度,好似这世间,没一桩能在她眼底心上掀起波澜的事。
“臣妾已经做主,让容嫔从柳台阁搬到承恩宫来,一是那处宽敞大气,少楼阁多轩厅,待月份大了方便走动;二一个承恩宫离明辉宫近,方便照看。内务府那边臣妾也吩咐下去,容嫔的一应起居皆按孕妃的规格来,太医院的太医一日三次平安脉不能落下……”
皇后的声音清澈温厚,如潺潺流水,入耳极动听。
可在寒铁衣听来,却字字如针扎。
寒家祖训,寒门男子一生只可娶一妻,除非妻死续弦;而女子择婿,非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嫁,非关子嗣,夫家若要纳妾,宁可自休也绝不与人同侍一夫。
他的长姐,自幼也是个性子爽利的人,还曾随着母亲习过剑。她也曾扮作男装,带着他偷偷溜出门去听说书先生讲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也曾策马扬鞭,在山林间笑的畅意自在……
可,自她入东宫后,他再也不曾见她那样畅快地笑过。
她总是把一双凤眼笑弯,唇角向两边轻轻挑着,声音越来越温柔,性子越来越稳重。
入东宫三年,她膝下还无子,便张罗着为太子选侧妃;可那位侧妃章氏也是福薄之人,多年无出,满朝文武便又进言太子纳新人,闹了许久,因先帝薨世才消停。
国丧刚过,廉亲王急着往新帝身边塞人,她又张罗着遴选后妃的事……
中秋出了权容歆的事,她也从容接受,将权家大小姐封嫔一事办得妥帖周全……
她是先帝口中最称职的太子妃,是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人都满意的皇后,作为国母,她唯一的错,便是没能为皇帝诞下麟儿……
可她为国母前,先为他的长姐,他看到的,是身为女子的隐忍与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