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梦，就永远做下去吧。 “我在精神病院，是吗？”她问。 王亦一痛苦地点点头。 “我要回家，回梨园府！” “阿柒，你得接受治疗！” “如果再这样，我永远也好不了，一一，我想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每时每刻…” 记忆太深刻了，不管是真是假，他离去的那一刻，她承受不来。 “阿柒，你会更严重的！” 她笑了笑，“不会！” 她又抬头问梁景然，“你是不是在悉尼有一个好朋友，他叫江熙璟？” 梁景然的脸色变了变，匆忙摇头否认。 可她已经识别出他是在说谎，那说明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一一，回家吧，这儿好闷！” 王亦一经不过她的哀求，还是把她带回家了。 回到家中，好多家具都不存在，卧室也没有他们的结婚照。 她在院子里种的好多花花草草，都没有了，那些记忆中很深刻的东西，全都没有。 她无法分清楚处，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法儿面对王亦一的离开，所以把自己装进编织的梦里，还是她经历的一切都是她的幻想？ 她真的生病了？可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林度的死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还没有！” 王亦一答道。她总是在问一些事情，而且问得很奇怪，那些好像都在她的记忆中经历过了。 “去查查梁景然吧！” “阿柒，我会看着办，你别担心。” “我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她一定弄出一个所以然，到底是谁疯了。 “林度死后！” “我提出了离婚，是吗？” 王亦一诧异，惊愕地点点头。 她想念他的怀抱，铺到他的怀里，很温暖，身上的味道也特别好闻。 “一一，我好想你，这辈子都不想和你分开！” “我知道，阿柒…我都知道！” “我要被吓死了，你知道吗？你居然死了，我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再好好活着了，还好，还好你在，一一，还好你没事！” 失而复得欣喜和愉悦，没法用语言表达，经历那样的事情，只会让他更加珍惜。 加倍珍惜来之不易的一切，加倍珍惜眼前的人。 “不可能的，阿柒，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保护你，不可能留下你孤孤单单一个人！” 过去的日子每天都很痛苦，他的阿柒活成了木头人，现在，她能好端端的和他交流，他已经很欣慰了。 “一一，我们去清水县转转吧！” “清水县？” “嗯！” 所有的经历，只要去看看，就应该知道是真是假了。 她重新打开手机，搜索她曾经经历的那些事。 比如小G，比如奚洛君…等，他们都上过新闻，对了，还有她和江熙璟的绯闻。 总之，都会留下痕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等她仔仔细细的在网上搜了一遍又一遍，发现什么都没有。 关于她和江熙璟的那些事，还有小G……还有消失的周珩。 她逐渐意识到，好像真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真的生病了，而且很严重很严重。 她浑身冰凉，整个人被一种灰暗的雾围绕着。 大脑也不能正常地转动，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阻止她好好思考。 她想深入地思考，发现实在太痛了，疼得倒在地上，抱着头，想要多转一下才好。 “阿柒？阿柒？怎么了！” “大嫂，大嫂？你好点了没有？大嫂？” ……… 为什么眼前又浮现出老范的身影？为什么她又回到王亦一死去的那个片段？ “一一，是你吗？你在吗？” “我在，阿柒，我在…” 王亦一只是去跟她倒杯热水的地方，她就成了这样？ “阿柒，阿柒…没事了，没事啦…” 眼前似出现故障的电视机，把她所能看到的画面分成两半。 一面是老范，他满面悲痛，沙哑着声音说“一哥…一哥已经不在了，明天半葬礼。” 一面是王亦一，焦急而自责愧疚，担忧，抱着她说：“阿柒，没事的，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不…不…你骗人…不…一一不会不在的，你骗人，你骗人…一一，抱着我，抱着我，一一啊，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 秋天的落叶被风吹落，有一两片从窗子里溜进来，刚好掉在林柒柒的手上。 已经是深秋了啊。 她死死地抱住王亦一，生怕一放手他就不在了。 “我在，阿柒，我在啊，你别这样，不要这样…” 医生已经劝过好多次，如果不继续在医院治疗，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可是，王亦一坚持不愿意，里面太冷太孤独，她不会喜欢那种环境。 他想待在她的身边，这样，她会好受一点。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以为他死了。 医生说她的这病，起源于林度和林爸爸接二连三地离开，又被阿姨不理解，一时承受不来，这才受了打击，变成这个样子。 令他最自责的是，可能事情远不止于此，她突然提离婚，一定是她觉得是他杀了林度。 她在他和林度之间没法平衡，这才把自己逼得分裂。 所以，与其说是外界的原因，不如说就是他的原因。 他愧疚、痛苦、羞愧…所有的一切，他都默默承受着。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用那样极端的方法，把她逼到这个地步。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呵护她，期待她哪天会好起来。 “阿柒，没事，没事…” 林柒柒感受到了，他温暖的怀抱，有力的接触，和他柔柔的声音。 像悠扬的乐曲飘进耳朵里，令她身心舒畅。 她是含着笑的，躺在他的怀中，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一一，我不能睡觉了，我怕一醒来你就不在！” “不会的，阿柒…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 “嗯嗯，那就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一一…” “好，我知道…” 王亦一一直在她身边说着话，开心的、有趣的、幽默小故事…他断断续续地讲着，她听得很认真。 晚上没有月光，黑压压的云压着大地万物，让其喘不过气来。 屋内，林柒柒躺在王亦一的怀中，微微闭上眼睛，听着王亦一讲话。 他的声音特别好听，她总是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她。 很安心、很舒适…她讲的内容也很有趣…渐渐的，眼皮有些沉重。 她带着笑和期盼睡着了。 “阿柒，你在听吗？这个是不是很好玩啊？阿柒…” 王亦一轻轻地唤她，她没有回应，只是听到细细的呼吸声。 他知道她是睡着了，蹑手蹑脚地抱起她去卧室。 把她放在大床上拉好被子，他这才往阳台上走去，接听程御凡的电话。 “一哥，或许，林度的死真的与梁景然有关！” “嗯…继续去查，找到证据最好。” 王亦一感到极致的疲惫，多希望她能好起来，如果要有一个人承受这些苦痛，那就让他来好了。 “还有，清水县我查了，柒姐从未去过那里！” “没去过那里？”王亦一沉思道。 那她为什么想去哪里？难道又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 “一哥，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你说！” 程御凡大着胆子说道：“这是心理上的问题，我听说有一个叫叶玲的人，对这方面特别擅长，要不要请她来试一下？” 他也是最近打听到的，大家都问林柒柒的病东奔西走，但凡有一点希望，都不想错过。 “嗯…我会考虑！” 王亦一不敢下论断，因为每次他一提到心理医生，她都会反应很大，应激性的反抗。 他不想再刺激她了。 “一一…一一…” “我先挂了！” 王亦一匆忙挂断电话，把她搂在怀中，“我在，阿柒，我在…” 林柒柒听到他的声音，一直不安分的身子又静止下来。 她往他的怀抱中缩了缩，又安安心心地入睡。 她像一个小屁孩，又像一个乖巧的小猫咪… 距离她生病已经半年多了，春去秋来，他付出许多金钱物力，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有时候想，或许真是他的报应吧，做了太多错事，现在是在为自己的过去买单。 林柒柒从梦中醒来，浮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家。 她每一次醒来，都要把看到的第一眼东西铭记，这样，她就能记住自己是在哪个地方。 她感觉腰间处有些重，揭开被子一看，是王亦一的大手，他抱着她睡得很香。 她赶紧盖上被子，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把他惊醒。 他的样子，细致到每一个毛孔，她都全部记得，她把他刻在心上，防止他不见的时候，她会忘记。 王亦一睡着的时候依然皱着眉头，他心事重重，她知道，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如此煎熬。 她心疼极了，伸手轻轻抚摸他的眉间，可她的手被他精准地捉住。 “嗨，早上好，阿柒…” 他的话语带有淡淡的鼻音，那是睡醒后独有的声线。 “嗯…早！你有黑眼圈了！” 王亦一柔声笑了笑，“是不是像熊猫？” “还差得多了呢！”她暼暼嘴道。 “那得多熬熬！” “不要，我不喜欢熊猫…” “额…好吧！” 两人面对面躺着，彼此看着彼此，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 林柒柒媚眼如丝，嘴唇通红，眼里少了些许迷茫，只有明亮的星星。 “阿柒…” 王亦一喉结上下滚了一遭，眼里炙热得很。 林柒柒心领神会，缓缓闭上眼睛，道：“一一，吻我！” 他的触碰是真实的，吻也是真实的，熟悉的甜丝丝的味道，没有任何变化。 他还在，这就是证据啊。 王亦一试探着接近她，她没有反抗，甚至还有些主动。他心中大喜，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亲密了，每次他试着触碰，就连亲吻，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这对王亦一来说，是极大的鼓舞，那说明，她有好起来的预兆。 两个小时后…… 林柒柒累得气喘吁吁，额头有汗水，她在回味感受那种感受，真实的可触摸的，不像做梦的感受… 不是梦，不是幻境…真真实实的在发生。 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似梦非梦的时候，有个人来告诉你，他就是真的，不是梦。 两极分化的场景里，硬生生给她划出一条路来，她只需眼前走就行了。 “去花店看看！” “好…” 早饭过后，两人来到至爱花店，它没有她记忆中那么繁华。 它也从来没有停业过，面向人群依然是中高端，花的档次也分了好几种。 二楼还没有被开辟为休闲厅，只有一楼有一个休息区。 员工还只有两个，脸上带着饱满的热情。生意特别好，顾客络绎不绝。 她们见到她，兴冲冲地叫她柒姐，眼中带有些许诧异。 他们是怕她会突然发神经吗？说实话，要是她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她也会怕。 不对，她连自己都怕。 两人做在休闲区，喝着花店提供的茶水，味道没有任何变化，熟悉感扑面而来。 “一一，你知道吗？在我的梦里，花店扩充得特别大，每个店都有七八个员工，但是，被梁景瑟害得关门了，差点倒闭！” 王亦一静静地听着她诉说她的幻境，他时不时点头，是不是又低低的轻笑回应着她。 她感觉到自己被重视，说得更有劲儿了，把好多事情向他娓娓道来。 很多事，他听得惊心动魄，她像是在讲故事，他不敢想象，她一个人在脑海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很精彩！阿柒…你就把它当做是一场奇妙的旅行吧！” “可是结局不好。” 林柒柒委屈得都要哭了，只要一想，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离开的那个画面。 实在太刻骨铭心，太深沉悲痛了。 “都是相反的，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那如果哪天我真的出事，你会挺身而出吗？” “我会！”王亦一毫不迟疑地给出答案。 “那就是了！一一，是真的，你说它会不会就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啊？” “不会，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出现。”王亦一郑重其事地说道，仿佛那是海誓山盟。 “一一，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不是吗？你应该答应我，如果真有那样的事，不要管我！这才是我希望的！” “我活着不会好过的！” “我也一样！” 林柒柒注视着他，满是坚定和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