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愿内心挣扎。 他本身积蓄就不多,月银几乎都用在江承欢身上,这百两金子和地契还是祖父在世时给的私房。 全都拿出去了,给姜笙什么? 难不成真给把刀? 江廖氏看出他的为难,又换了语气,“总归都是做见面礼的,你给我给有什么区别?放心吧,待会再添些,就说是我们母子一起给的。”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江承愿也只能动身去取金子与地契。 江廖氏心满意足,牵着江承欢离开德仁院。 如果她回头,能看见姜笙和捂着嘴的小丫鬟。 可惜她没回,只拉住江承欢的手,低声商量着什么。 当德仁院门口恢复清静,姜笙也终于松开小丫鬟的嘴,甩了甩有些僵硬的手。 难怪醒来没看见祖母和檀月,原来是在给她出气。 其实也没必要的,姜笙觉得自己并不在意江家的任何,她一向知足,有五个哥哥就够了。 “姑娘。”嘴都麻了的小丫鬟颤巍巍问,“我们进去吗?” 姜笙思忖片刻,并没有立即闯入,而是等盏茶时间后,才睡眼惺忪地进去。 江老夫人正在叮嘱檀月,瞧见她眼前一亮,“刚想去看看你,这不就来了。” 其余人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扭头看过来。 江继宗,二夫人,江承烽,江承瑜。 当发现大房一个人都不在时,江老夫人的眉眼再次冷厉下去。 冷不丁肉嘟嘟的小姑娘依偎过来,她又重新挂上笑意,“来来来,给你引荐下,这是你二叔二婶,这是你堂兄堂妹,小瑜跟你年岁相当,只差了不到一月。” 这是姜笙从来没有遇见的场面。 被亲人引荐着,见到其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幸好姚思卿教过她,要落落大方,要保持微笑,要张嘴叫人。 停在江继宗跟前,她乖巧地叫,“见过二叔。” 收到了五百两的银票。 这次江继宗没有再试图伸手,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眸中神色复杂。 停在二夫人跟前,她低声叫,“见过二婶。” 收到了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 停在江承烽跟前,她抿嘴,“兄长好。” 收到了一根细金簪。 “我说二哥,你怎么好意思的。”江承瑜在旁边嚷嚷开来,“阿娘一只镯子能劈你十根簪子,也太抠了吧。” 江继宗和二夫人同时杀气腾腾地看过来。 江承烽赶紧举起双手求饶,“不是的不是的,这簪子有机关,必要时候可以自保。” 他演示了下,轻轻一按,簪头果然射出毛发般的银针,射程大概有五步远,以当前的工艺来说,绝对是顶尖好物。 江老夫人微笑着颔首,二房夫妇也终于收回眼刀子。 倒是江承瑜有点酸溜溜,“连我都没有呢。” 可等姜笙走过来,她又大方地拿出个金璎珞,“虽然没有机关,也没有阿娘的镯子重,但特别适合搭衣服。” 说完,竟取开卡扣,要给姜笙现场戴。 纯金打造的璎珞,下头垂着成排的流苏,挂在脖颈子上格外好看富贵,唯一麻烦的是卡扣,需要细致耐心地卡上。 小丫鬟知道西院的四小姐脾气急,机灵地上前想要帮忙,被檀月拉住。 二房夫妇也好,江老夫人也罢,所有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同龄的姑娘凑在一起,认真努力地卡上扣子。 一个肉嘟嘟稍矮半头,一个高挑中略显壮实。 二夫人忍不住嘀咕,“别家姑娘都是纤细柔弱,偏咱们姑娘生的皮实又壮,我当是出了什么差错,原来还有个一样敦实的。” 江二爷正在饮茶,一口气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 跟姜笙比起来,江承瑜其实不算胖,只是在好纤细风的当下,有姚思卿江承欢等纤弱美人衬托着,她就从健康匀称变成了敦厚壮实。 大家总夸奖江承欢,免不了就要拉出江承瑜来作对比,渐渐地两人矛盾愈来愈大,彼此看不顺眼,争风吃醋的同时免不了使点小绊子。 自家的闺女自家了解。 江承瑜那么欢迎姜笙,大概就是因为——终于有个比自己胖的。 江继宗,“……” 那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璎珞挂上了,姜笙的脸蛋本就圆润,这下衬地富贵又可爱,逐渐有了世家小姐的模样。 江承瑜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嘿嘿笑了两声,“听说姐姐胃口特别好,我那有上等的小儿酥,回头给你送点来。” 姜笙眨眨眼,刚点头应下,德仁院外头就响起动静。 似乎是丫鬟的声音,“姑娘已经来了,快快快。” 江承愿一马当先地冲进来,看见姜笙后脸色一红,又腼腆地挠着后脑勺,满腹言语不知如何倾泻。 再后头就是江廖氏,手里似乎捏着什么东西,施施然进来。 江老夫人的脸色微微缓和。 “姜笙。”她冲孙女儿摆手,“这是你嫡亲的哥哥,还有你的母亲。” 如果说堂兄尚且隔了一层,那一母同胞的哥哥,该是最亲的存在了吧。 姜笙手里捏着带籍贯的金簪,慢吞吞走过去,“见过兄长。” 这在江承烽耳朵里稀松平常的称呼,却让江承愿的心落到谷底里去。 她不愿意叫她哥哥。 她甜甜地叫别人哥哥。 江承愿的心又苦又涩,却也知道怪不得任何人,都是他不好,都是他没有努力找妹妹,都是他几次冷落妹妹,都是他…… 少年陷入悲苦与自责中,一时间忘出拿见面礼。 他也拿不出来什么。 姜笙面容平静,走到江廖氏跟前,低着头道,“见过江夫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 二房四口人表情全部凝重,江老夫人也缓缓坐直身躯,江承愿更是连自责都忘了,呆呆地看过来。 她叫了二叔,叫了二婶,叫了兄长,却不愿意叫一声母亲。 江廖氏也有些惊愕,反应过来就开始冷笑,“好一声江夫人,果然不养在身边就亲近不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江承愿在一旁心急若焚,“姜笙,你要叫母亲,这是我们的母亲啊。” “是啊姑娘,夫人可是您正正经经的嫡母,将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紫衣裳的丫鬟也带着责备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