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周生辰立刻拒绝道。
“为什么嘛?!”漼时宜蹙眉噘嘴,不悦地说道。
“军中危险。况且,若是漼氏族人知道我带你去了军伍,必会因为担心你的安危而不悦。再者,他们也不希望你习武的。”说罢,他先笑了。
漼时宜再要争辩,军师谢崇却先开口说道:“漼姑娘年已十六,应该懂得利害。”
漼时宜皱眉看着谢崇,听他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漼姑娘可以自己做主了。”
周生辰不禁大笑道:“军师是要本王受漼氏责备吗?”
漼时宜拍掌说道:“军师都这样说了!”
谢崇施礼说道:“老臣觉得,只要漼姑娘远在后军,倒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泱泱数十万大军,若是不能护住漼姑娘的安全,老臣觉得这些兵将真是不堪使用了。”
点点头,周生辰没有再说什么。
漼时宜笑眯眯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也又住了口。
谢崇见这两人有话要单说,笑着施礼后,起身离去。
看他的背影走远,漼时宜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说道:“师傅说了,要我听从这里的声音。”
两人说笑之后,周生辰再指导她阅读诗歌辞赋,不久就说要她休息。
漼时宜拜礼后起身,周生辰也站起来说道:“我也想走走,就送你回去。”
漼时宜正觉两人还没聊得尽兴,立刻笑着回道:“多谢师傅。”
走出书房,他们并肩说笑前行,成喜低头跟在后面。
周生辰其实并不讨厌成喜,相反还觉得她很重要呢。这名婢女被他驯服,反而成了他与漼时宜可以坦然来往的见证人;若是没有这个看起来婆婆妈妈、唠唠叨叨不断的婢女,周生辰倒觉得不利于和漼时宜交往呢。
说笑着,漼时宜忽然想起来说道:“师傅,是不是有一首词曲,专门来描写传唱你的不羁?”
说罢,她先是觉得难为情,认为不应该当着他的面提及此事。
周生辰仍是澹然地笑笑,点头说道:“我年轻的时候,的确更会令人既是羡慕又是忌恨。”
漼时宜先是宽慰他,再就笑了起来:“师傅现在也才二十五岁而已,怎么就说年轻年老的话了。”
周生辰看着她的笑靥,心里暗道:时宜啊,快些长大吧。
见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发痴,漼时宜不禁羞红了脸,转头看去前面。
送她进了那所豪阔的院落,周生辰再陪她在屋里坐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吩咐道:“成喜,你尽心服侍漼姑娘。”
成喜拜礼答是,漼时宜见时间已晚,也不好再多与我王聊天。
送到屋门口,她站住了脚步,目送他的身影远去。
周生辰离开这里,并未回去卧室休息,而是去了马厩。
此时的萧宴盘腿打坐,旁边的凤俏正在不悦地说着:“你这人好奇怪,明明殿下并未虐待你,你却非要住到这里来!害得我也要陪着。”
萧宴先是笑了笑,再又想起往事,颇为感慨:“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为了能够从南萧逃出来,特意吃住简易粗糙,依次磨炼自己的意志。到如今,我却对此都习惯,更还很乐于这样的生活。”
对他的坚韧意志立刻佩服,凤俏再缠着他说些带兵打仗的事。说到这个,萧宴自然又是意气风发。
听他说了很久,凤俏终于回过味来,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个假和尚!提到念经未必怎么样,但说到打仗,你的眉眼间都是杀气!”
萧宴并不觉得可笑或者羞愧,而是长呼口气。望向夜空,他喃喃地说道:“我必要报了大仇,才肯还俗。至于和尚的外貌装扮,不过是再对自己做个提示罢了。”
凤俏虽然一直颇为自负,但对眼前的这个外貌英武、身上的确带着一股杀气的原南萧皇子、现在的假和尚,心里也是充满敬意。
听他说完,她下意识地拱手说道:“在下真的很佩服。”
萧宴原本觉得这位女将军英姿飒爽,就是脾气坏了些——不过,带兵打仗的人,别说坏脾气,甚至都称为杀人魔王也不为过的。
现在,他见她如此客气,也连忙施礼说道:“在下对凤将军更是敬佩。”
凤俏撇嘴说道:“你这话就说得虚伪了。我们又不曾见面,你怎么就对我敬佩了?”
萧宴解释着说道:“小南辰王有十名弟子,各个赤胆忠心、武艺高超,分任不同的将领职务。凤将军的大名,又何必亲自见面才能确认呢?”
听他说到这里,凤俏先是自豪,再也为自己自幼孤独的身世感怀。于是,她也对他详细地说了,自己是如何从一名孤儿被周生辰救获,再逐步成长为女中豪杰的。
萧宴听得既有惊奇更有慨赞,再对她施礼道:“凤将军果然英武。”
凤俏再还礼不迭:“哪里哪里,是二皇子,哦不,是萧将军客气了。”
“我正满处找你们不见,你们却躲在这里对着拜个没完。”
说着话,周生辰背手缓步走来。
这两人连忙站起身来,一起施礼,心里却又各自觉得羞赧:我们这是互相客套,怎么殿下说出来,我们就像是在拜堂成亲的样子了?
周生辰也不避讳什么,就坐在两人旁边,再让他们也坐下来。
“萧兄再说说后来的事。”他建议着说道。
萧宴只得从命,再把自己如何低调苦修,再找机会逃出南萧的事,大致讲了一遍。
“嗯,可谓艰辛不易。”周生辰慨叹着说完,再看向他问道,“如此不易而来,萧兄必有大志了,请不必在意,本王定可帮得到你。”
萧宴原本暗含此意,见他又是主动提及,心里不由得一阵喜悦。正要开口,他又见凤俏在一边,自觉不好多说什么。
凤俏看着也是识趣,只说去附近守卫,随即起身离开。
四周安静,萧宴低声说道:“当初我本心存平灭天下的大志,却没料到只是一场笑话。父皇被那奸贼所害,我更只能四处逃亡。”
听着他的慨叹,周生辰沉默片刻,低声回道:“你仍然是南萧皇子的身份,皇帝萧煦也对你不错。即便有了那样的仇恨,你可以避世隐居在南萧,他也不会加害你。你又何必非要报仇呢?”
他虽然说得诚恳,但萧宴像是体内有烈焰焚烧一般,情绪难耐。
声音仍是压得很低,萧宴的语气里却满是愤怒:“他是我杀父辱母的仇人啊。”
说到这里,萧宴就已经说不下去。他面对南方拜倒在地,呜咽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