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受不了被人提起他大女儿余礼的事儿，余家的人都以为他仅仅是丧女之痛。可是，我知道除了丧女之痛，他更痛苦的是明知当年的事故是余霜和陆安故意设计的，却不得不选择维护。”

余淡竹怔在原地，依旧埋着头，像是隐忍不发又像是默认不讳，陆沅七自是懂他心底的那点小算盘。不过是在等她说，随她说，只要自己最深处的秘密没有被发现，他都还能绷得住。

“世人都以为他偏爱乖巧懂事的大女儿余礼，可是，谁能知道他后来会偏爱到把她送到一个未曾蒙面的男人身边，在最后会偏爱到把她的命送给他作茧自缚的二女儿。”

“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依旧如此。余家大小姐不过是他培养来，随时可以为余二小姐牺牲的棋子。余老爷，你说我说得对吗？”

闻言，管家不可置信地唤了声，“老爷…是真的吗？”

余淡竹除了一动不动的眼珠，还有无声的眼泪，没有一丝回应。

管家渐渐松开了手，粗哑的声音颤抖道：“老爷…为什么啊…她们两个都是你的女儿啊！”

对啊，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就会如此差别对待呢？

陆沅七开始也想不通，甚至想到余礼不是亲生的，可是查了很多次，她确实是余淡竹血亲的女儿。

谁会想到原因是多么简单，余霜虽乖张霸道却天资聪颖，而余礼资质普通，甚至不适合学医，而且她不愿意学习巫蛊术，觉得太过诡邪。

余淡竹对天赋这种东西的在意程度，在对待余紫芙的态度上，显而易见。

他不是执意要用余礼给余霜挡灾，只是余霜生性不安分，他也料到会有这一步，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挡却是一命。

“余老爷你别这样。”陆沅七阴阳怪气地说着，“你知道什么叫现世报吧，我提醒你一下，免得往后你丢了什么，心里没有准备。”

说完，她久挂在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全然冷漠的脸微微仰起，凛冽的目光绕过他，看向他身后“清余苑”三个大字，好一个：清心寡欲，洁身自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她轻哼了一声，便轻悠悠地转身打算就此离去。

怎知她刚走上两步，脚步竟有些不稳，心里有些不安，许是有些乏了吧，她也没细想，继续往前朝那辆银白色奔驰所在的方向走去。

“求你告诉我，阿礼在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显得他狼狈至极。

陆沅七停下脚步，“死了，你说她该在哪？”

“她葬在哪？”余淡竹的声音苍劲却乏力了。

陆沅七勾唇一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愤了，语气已经降至冰点，“你不配知道。”

她也不知道，她哪里知道。从小到大，她甚至连自己亲生父母的照片都没看过几次。

陆沅七重新往前走，独留下一个决绝而冷漠的背影。

她回到车上，心情难以平复地睁着眼，直望着前方。

也没看身旁的人一眼。

驾驶座上是周一桥，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隐忍着疼痛，柔声问道：“怎么样？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