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记得,那片永远是澄蓝透明的海,就算遇到这样连绵的雨天,也绝际不会变成这样黑灰色的海。
“那片海的海底,堆满了骸骨。”
EASON目光如水,波澜不惊。
Daniyyel不由得一诧,关于这些王室的密辛,他最多最多也只是听到过某些不着边的风声,现在真的由哥哥口中告诉他时,脚下都几乎站不住了。
“所有最终坐在那张王位上的统治者,都是从Walklyn血脉们的骨堆里登顶的人。”
EASON垂眸,抚上小指上那枚尾戒。
“他们生来孤寂,身边就算燃着无数盏火灯,也无法使他们冻结的血液温暖分毫。他们的世界除了眼前的这张王座,别无他物,守着光耀之土的至尊身份,就是他们毕生追逐且唯一的执念。”
“可我不同。”
他回身,深沉的青灰的眸与Daniyyel视线相接,唇边竟似也敛着笑意。
伸手轻轻抚上棕栗色的卷发发顶,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我有伯父、还有一同长大的堂弟,我有历代Walklyn继承者们都罕有的亲眷,也少了他们所困顿的名为「孤寂」的牢笼。”
看着这样的哥哥,Daniyyel不知不觉间竟红了眼眶。
“我以为我拥有的这些温暖,足以使我摆脱Walklyn历来固有的命运。”
EASON的手渐渐下滑,滑落他的肩上,又极轻极轻地沿着他的手臂轮廓下滑,直至全部离开。
“可我错了。”
Daniyyel心尖一紧,他已然敏锐地察觉了哥哥语气中中细微的变化。
“我一向视为亲眷的人,背叛了我。”
EASON仍旧深深望着他,可他眼中方才令人动容的温柔,已如指尖上的雪花,转瞬即逝了,就好像只是他的幻觉一般无二。
“哥哥…我…我没…”
温热的液体终究还是爬了出来,挂在他的颊上,泛着惶恐不安的光。
“那个小家伙,是,也只能是我EASON·Vonn·Walklyn的傅承,你不明白么?”
EASON逼近他半步,眸中寒刃毕现。
“明白的、哥哥…我明白的。”
Daniyyel慌忙答着,可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真切地在发着抖。
“那你为什么还敢呢?”
“我…”
哥哥知道了…
哥哥会杀了他的。一定会的!
控制不住地,涕泗横流,Daniyyel很想抬起右臂将整张脸埋进去,可他立在那里,动弹不得,浑身上下麻痹了一般,完全被剥夺了他操控的能力。
张张口,他很想辩解。
可喉咙像被人生生割去,空落落地透着风。他说不出话,整个人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尊立在崖边的石像。
EASON却全然没有期待他的回答,像是早就料到如此般,颇为复杂地最后瞥了眼他,便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Lovejoy将车开进了他们的近处,车内还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赤裸着的人,昏迷着还时而抽搐不止,口中也呛着水。
“看来不用把这片海抽空了。”
于是。
落在Daniyyel身上的目光,愈发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