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时候起,庄信鸿就一直不愿意把自己的心事说给父母听。每当他跟父母谈及自己在学校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最多的话就是:
“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大惊小怪。”
“如果不是你问题的话,为什么别人要过来追究你的责任?”
所以,庄信鸿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憋到心里,哪怕憋出事来都不情愿说出来。尽管进入高中后,他开始慢慢学会倾诉,但这一次事态完全不一样: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不得不承认,庄信鸿时时刻刻都想把自己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但并没有办法。说了,恐怕麻烦就大发了。
另一边,德怀特也是差不多:他在工作时间里的格格不入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确切地说,他在那里呆着就像个工具人一样,连个保安都不如。
德怀特每次回家都带着一肚子的气,很想对庄信鸿和舒芙蕾全部吐出来,但是这几天看下来:庄信鸿的脸色也并不好,显然也是被各种烦心事包围着。
那自己还有必要给别人麻烦上再添忧愁吗?所以,德怀特现在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先忍过一段时间,可能只是还没适应而已。
如果要说:庄信鸿就真的不知道德怀特的心思吗?不,他清楚得很。但是,很残酷的地方在于人的善意是有限的,尤其是在自己这边就忙不过来的时候几乎接近于零。
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听德怀特的牢骚呢?虽然听起来很自私,但人也确实这样。现在庄信鸿能做到的就是默默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别打扰到他。
吃饭途中,两人难得陷入了草草的沉默中,这是从未有过的时刻。
德怀特一边夹着菜,一边嘴巴微微动着,最后才鼓起勇气道:“信鸿,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庄信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那个——”
“我今天作业很多,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德怀特。”
庄信鸿把碗往桌上一方,直冲往自己的卧室,连擦嘴的餐巾纸都不拿。
舒芙蕾在一旁看着庄信鸿跟逃命一样,不禁皱了皱眉:“看起来他也有烦心事啊。”
德怀特顿了顿筷子,装作轻松的样子道:“算了,我也不应该麻烦他的。本来他上学就挺忙的,要是再打扰他的话,估计也不太好。”
舒芙蕾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劝诫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门工作的话,就还是别做了吧。我看你也挺受苦的,每天把自己折腾得闷闷不乐的,何必呢?”
德怀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否决掉它的建议,而是低头道:“我会考虑的。”
另一边在卧室里,庄信鸿表示这个房间最大的不好就在于隔音效果太次,外面餐桌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德怀特说的那些话让他内心的负罪感和愧疚感越发深厚,但那一刻,他的内心只剩下了逃离。
这种无依无靠的感觉,怎么自己又开始害怕起来了呢?明明之前已经习惯了好多年,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全忘光了吗?
人还真不是一般地健忘呢,或者说由奢入俭难吧。
他躺在床上,望着还没熟悉完的天花板,一时间陷入了沉睡和思绪外飘的交界处,直到手机的震动把他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