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妖火快到那人身边时,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它飞至她的脚边,收拢了全身攻势和煞气,自下而上缓缓绕着她转了几圈,似在打量似在思索,最后飞至他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君瑜望进了那一双有着自己倒影的眸子。
霎时,天地旋转银河崩塌。
那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星海一望无际,数不清的星辰在有节奏地在她身边律动沉浮,她抬手,触了触一颗飞至她面前的星子,一刹那,像是开启了另一个时空次元,星辰们猛地高速旋转起来,由无数白光组成的一张盛大而震撼的星网将君瑜包围。
君瑜的眼前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像是无意中窥探了另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人的生命中有萌动的春草,有扶堤的杨柳,有在血色残阳中迁徙的大雁,有对明月长啸的孤狼,孤狼身后的圆月似今夜硕大,然后血色乍起,再后来是广漠的风沙,是滴血的断旗,是满目疮痍的土地……
是一帧帧无声的画面,是一幕幕竭力的诠释,但这些画面中都没有人类出现。
最后场景定格,这幅画面极为清晰,画面上是一双临崖而立的男女,崖底剧烈的风不断吹拂着他们宽大的衣袖,他们前方是一片遮挡了眼睛与前路的乌云,身后有一抹血色蔓延、向他们脚底。
男子淡淡负手而立,他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子,画面上他的面容极为模糊,但他的眼神专注,眼底的那抹平静与温柔任谁都能看出,由于角度问题无法看见女子的容貌与神色,只见她站得笔直,背脊挺拔,她左手持剑,右手食指指向远处的苍天。
一声洪大的钟声似是自远古而来,穿透了时光的洪流,在君瑜脑海中响起,又一刹,像是醍醐灌顶,霎时灵台清明灵智回归。
她皱着眉看向眼前的这个小东西,气氛压抑。
半晌,“你想跟着我么?”
小火灵当即眨了眨灵气逼人的大眼睛。
她看着眼前卖萌的这货,也是有些不忍将它丢进葫芦里化成水。
随即叹了口气,看向火灵的眼睛浮现出有些无奈的宠溺:“以后要听话!”
小火灵欢愉地打了个转后飞快地冲向她的额头,浓如墨汁的黑暗乍起,瞬间将她包围了起来,但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之后,火灵和那黑暗便全部消失了。
众人细细望去,发现那人面具之下露出的部分额头上面浮现出了一抹类似彼岸花的墨色花纹,仅露出的一小部分便极尽妖艳华丽,那巧夺天工的绘制笔法是大陆上最富名气的宫廷画师也临摹不下来的。
见妖火已收,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感激与崇敬的目光纷纷向巨鸟背上之人投去,君瑜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再次将箫举到了嫣红的唇边。
箫音再变,欢快明朗的音色冲天而起,犹如春回大地,箫音到处犹如枯木逢春。四处土壤翻腾,草木自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岸边已然恢复原状,不见任何焚烧打斗之象。
而岸边刚刚在生死边缘走过的众人,在短短一夜之间便接连看到无数也许凡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遇见的奇幻景象,此刻的神情都有些呆呆愣愣的,还哪里有一丁半点的铁血护卫的模样。
君瑜不知何时已停止了箫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过了半晌后,君瑜将手握成拳缓缓收进了斗篷中,懒懒地俯身望了林景口中的主子一眼。
这看似随意的一眼却使萧宸倏然感到呼吸困难,大脑中如有万根针在刺,冷汗瞬间就涌了出来,脚一软就要倒下,幸而他身边的林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判定了对方是一个无用之人,君瑜感到无趣,刚要移开目光,却见萧宸手虽还在疼得痉挛颤抖,却坚定地推开了林景扶住他肩膀的手,咬紧牙关站直了身躯,不屈的目光慢慢上移,盯住了君瑜的眼睛,君瑜的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
此时,这个队伍中的人大都清醒了过来,放轻脚步慢慢上前,自四面八方护住了他们主子。恍惚憧憬的目光消失在了他们的眼底,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守护。
人在遭遇痛苦时会感到时间莫名地放慢拉长,其实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君瑜便已收回了具有攻击力的目光,略带赞赏的眸子扫过下面的这几十位忠心护主的汉子,最后目光再次对上了萧宸已而恢复清亮的眼眸。
她正了正身形,眨眼之间已然恢复淡漠,不大的声音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今日,尔等于丹阳圣地焚放妖火,伤及生灵无数,赤江之鱼更是几乎全部被灭种,可知罪?!”
林景双手抱拳,长腰微曲,朗声道:“这次,是我们的疏忽之错,一月之内必携珠宝重金上山赔罪!”
谁知君瑜的声音却重了起来,似乎动了怒:“珠宝重金?你以为丹阳缺你那点铜臭东西吗?!你愧对的不是这山上之人,而是因你们一时疏忽便被夺取了生命的生灵和这山下靠打渔为生的千万渔民们!”
她素手下移,指定了沉默不语的萧宸,“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