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平忠只觉得心中有个地方莫名一顿,然后忽然听见一个女声淡然响起:“他的阿姐,自然是我。”
“阿姐!”随着少女声线传来的,是孩子软糯的带着哭腔的声调。
韦平忠回过头去,只见横眉怒目须发皆张的巨大山神石像之下,站着一个容颜娇美清丽脱俗的少女。桃红搭配松绿本就是十分之娇艳,然而落在这少女身上,却似是为初绽的桃粉点了一点嫩绿,更是说不出的娇艳欲滴。她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衬着威猛严肃的山神石像,愈发显得顾盼流转,美艳绝伦。
她是忽然之间就出现在那里的,乍见之下难免让人想起山野间的狐精媚鬼,韦平忠心里猛然一惊,大喝一声:“你是谁?”
“我说过了,是这个孩子的姐姐。”九九一步一步的向着他靠近,像是有着什么解不开的疑『惑』似的:“公子莫不是耳朵有些什么『毛』病,没有听到么?”
她走一步,韦平忠便退了一步;她再进一步,韦平忠便再退一步。
看得韦平忠这个样子,九九不觉有些好笑,松花『色』泽的如云袖堆之中,探出几根如玉的青葱指尖。像是抚琴之时最优美的一抹扬手,纤纤细指便化作一道弧线,幽幽的拢在了唇畔之中。手指半遮半掩的,透出少女嫣红的唇畔,甜如蜜的笑声也从指间随风入耳:“公子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鬼怪。只是想央求公子一件事罢了!”
她一笑那韦平忠便不好意思再退,只好顿住步子稳住身形,只说话的功夫,少女的身体就近在眼前,“姑娘想的什么事?”
“放心,我总不好让先生空手而过的,我家弟弟年幼,与我换了如何?”她一面说话一面吐气如兰,身子倒是在两步之遥,如花的面容却已是近在咫尺。
韦平忠刚想说话,就听见身边的小十一大声的哭喊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救我,阿姐快走……呜呜……阿姐快走……”
那声音哭得实在有震天动地的可能,他下意识的要偏过头去看,却忽然耳边有风声响起,然后后脑仁,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脑勺溜进了脖子里。眼前一黑,然后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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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手中的砖头已经被染上了她的体温,砸在他头上的那一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殷红的血迹。她一把扔在地上,奔到十一边上,解开绳子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十一,你可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面说着的时候,一面却是翻转着身子检查他的身体。
“没有,十一知道阿姐一定会来的。”圆滚滚的眸子里,写满的是对她的信任。“阿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低下头略一思索道:“既然约的是未时三刻,那聂长风应该也是到了的,其他人恐怕要迟些的……这人随时会醒,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同党,我们还是先逃出去的好。”
十一点点头,对她完全的信任。
两人刚想动身,却听见外面似乎有声音响起。九九心里一惊,莫非是果真有同党?她看一眼十一,拖着他的手直接往帷幕后一躲,毕竟只是暂时的躲避之地,还是得想办法才是。
只听见有脚步声慢慢靠近,然后似乎有人走了进来,九九甚至都感觉到有人的视线扫过了她们藏身的地方,然后再慢慢的靠近。
在这样微寒的天气里,九九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听得那脚步就在身后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将十一塞进一边的案几之下,一边却是拔下头上的孔雀簪刺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刺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架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九九将身一甩,甩开压在腕上微凉的掌心:“倒是没有想到,先找到这里的人,居然是你。”
“九姑娘果然聪慧,美人计用得正是时机不说,而且猜出我的身份之后,反而来个出其不意。只是姑娘是否想过,若是本少爷身手不佳,被你这个玩笑伤到又该如何?”说罢,伸手半抚着自己的脸道,颇有几分簪花照水的美资。
九九冷冷一笑:“薛少真是说笑了,你既然能在这个时候找到这个地方,焉能是凡夫俗子?”她顿了一顿,蹲下身子将十一从案几之下牵了出来,一边替他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再者说了,薛少有这样的心情雅致来与九九开玩笑,来得这样早竟然甘心做壁上观,无论如何,九九自当是奉陪的。只是与薛少的动人心魄相比,九九的玩笑只是无伤大雅,登不了大雅之堂吧!”
她实在是气极,虽说是无事,但毕竟还是吓到了十一,因此口气十分的不好。
谁知道薛拥蓝听到却是笑得愈发销魂,身子往前一倾,半个人宛若无骨般靠在九九身上:“九姑娘的聪颖实在是让在下佩服,我知道你是看见那摊水渍才知道我是谁的,但是却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我早就在这里的?而且你之前既然知道是我来了,但是仍旧担心我与劫匪是一伙的,虽知道不能掩藏,却仍旧是下意识的将小十一藏在案几之下期待躲过一劫。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难道你现在对我放下戒心来?”
“薛少莫不是不知,‘好戏’这种东西,当有人旁观的时候,便会格外的精彩纷呈?”她似真似假的答道,垂下眸子似乎是在询问十一的见解,获得的果然是十一十分信任的肯定回答。她笑一笑,抬起脸来回答她下一个疑问:“倒不是对你放心了,只是不再畏惧而已——贺远洲,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