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楼听见江苟铭那无奈的语气,记忆似乎得以回归。
想起昨日薇菈将他说得一无是处、对他表现出来的各种不耐烦、以及打晕他之前报复性的折断了他的双腿……
而他呢?
深夜担心栾阁掉链子,反复睡不着,在外头守了一宿,发现栾阁要乱来时,又匆忙将自己双角折断,随意一裹参与了进来。
一番将心比心。
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景楼这辈子就没为谁掉过眼泪,即使是父母去世时、兄弟惨死沙场时、被兽王抓去拷问时……
不过,第一次给了最心爱的女子,或许也算是有始有终?
“梦醒了?”
江苟铭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又叹了口气。
景楼默默点头。
是啊,完全醒了。
击碎了那道美丽的滤镜,再次亲身体验一回,他终于意识到殿下究竟是有多么厌恶自己了,若非他为魔将之首,殿下又打不过他,估计他的坟头草早就一丈多高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昨日是你伪装?”
极度悲伤中,景楼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江苟铭满脸黑线:“有无伪装,你心里没数是吧?我若有那本事将你敲晕,就前日那种情形,你还捉得住我?”
景楼自嘲笑了笑:“我就随口一问,你就不能安慰一下我么?”
“哈?你都不放我走,我为何要安慰你?脑子没毛病吧你!”
“可你到底并未趁我昏迷逃离,亦或是对我……下手,光是这份坦荡和磊落,便足以得到本将军,我的尊重。”
“别!迪化思维要不得,我就是单纯知晓逃不掉,所以才留下来的。”
见景楼一脸动容,江苟铭不免与他拉开了安全的距离,来到栾阁跟前,又是一盆凉水浇下去。
对此,景楼却是不置可否。
他才不信没有昨日记忆的江苟铭能洞悉他的布置。
毕竟,不出去,岂会知晓有无暗线?可若出去了,便不可能相安无事在这和他交谈。
这不是光明磊落言出必行,又是什么?
如若此刻江苟铭知晓景楼的想法,定会给他好好科普一下人族的掐算之术,从原理到应用,仔仔细细,分毫不差揉碎了讲给他听。
可惜,没有如果。
背过身去的江苟铭并未意识到。
后方那双紧紧盯着他干练简洁动作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好似看见了心仪的姑娘,柔情似水。
“咳咳咳……”
栾阁微微张开眼瞳。
先是瞧见顶了她一整日的那对羊角,然后转过头,又看到已然催动魔气恢复双角双腿、拭去泪痕的景楼大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将、将军,栾阁对不起你,呜呜呜……是栾阁错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蒙圈。
江苟铭蒙圈的是,这家伙为何哭?
景楼蒙圈的是,有何好哭的?
“不必自责,你是为了维护本将军才……好在本将军及时赶到,并未让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
话未说完,栾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打断了他。
“不是这样的将军,其实昨日你二人的谈话栾阁全都听见了,那时以为将军背叛了魔君陛下,夜里私自拟了奏折,如今已是在路上了!”
听及此话,江苟铭一阵头大。
白了眼旁边的景楼:“你贵为十二魔将之首的将军,竟被下属偷听了谈话?”
景楼有些恼怒:“本将军并未限制你的修为,你不也没发现么?”
“呵,我是阶下囚,岂敢乱来?”
“呵,你乱来得还少了?可别忘了本将军的上等魔元果!”
“不就是咬了一口吗?真吝啬,昨日那些魔石还不够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