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衣雪捂住自己的耳朵,以图念经的声音小一点。
当路过昨日那片树林子的时候,沈衣雪忍不住又想起叶裳来,虽然叶裳接近的目的她一时还看不出了,可他对自己还算不错的。
再想到昨日车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的情景,还有自己在浴桶里不能动弹的情景,沈衣雪突然想到,也许,昨日救了自己的,应该就是叶裳了。
心里一时不知是何种滋味,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 这也是叶裳准备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沈衣雪就这么想得出神,那和尚念经的声音反而影响不了她了。
过来树林子之后的路,沈衣雪也不知,就这么一直掀着车帘子,目光迷离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直到——
马车路过极窄的路,窄到只能容马车过去,驾车的车夫说什么也不肯过去了,和尚最后只得给了车夫不少银子,买下马车让车夫自己回去。
沈衣雪冷眼瞧着,真不知道一个和尚,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这种情况下,和尚只得去驾车,车厢里就剩下了沈衣雪一个人,而沈衣雪现在又是可以活动的。
所以沈衣雪毫不犹豫,趁和尚一个不注意,一下子就扑了出去,滚向陡坡。
陡坡上有不少稀疏的小树,根本挡不住沈衣雪翻滚的趋势,只在沈衣雪的身上划了一道道的血痕。
上面的碎石更的硌得人生疼,沈衣雪昨日刚刚挨了吴牙婆几脚,此刻又被划了不少口子在身上,更是钻心的疼。
沈衣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几欲呕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停在了何处,因为最后她晕死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身边一堆篝火燃得正旺。
沈衣雪睁了睁眼,看到一身白色僧衣的和尚正在火堆的另一半,双目微闭,仍旧是一手佛珠,一手木鱼的在念着他的经。
想到晕死之前最后看到的,沈衣雪几乎要呕死,情愿自己就此昏死过去。
自己拼死拼活,弄了一身的伤,本以为就算不能逃走,至少也能折腾对方一下,谁想到人家毫不费力就到了自己跟前,一身白衣几不沾尘。
沈衣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闹剧,和尚就是看闹剧的人。
“醒了就起来吧,”和尚的声音传来,让沈衣雪恨得牙痒痒,“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你自己擦一些药就好了。”
说话间,一个瓶子被扔到沈衣雪身边,发出“咚”的一声。
沈衣雪默默坐起身来,捡起瓷瓶,就听和尚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想着逃,你逃不掉的。”
沈衣雪正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准备往马车走去,闻言顿住,本就懊恼的心,此刻彻底崩溃!
“咚!”
药瓶再次被扔给了和尚,沈衣雪失声哭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
想到最近的遭遇,明明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什么剑宗掳走原铭,她现在还是幸福的新娘子,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辗转流离,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小和尚怎么不去管?偏偏来针对她?
说什么为天下苍生?和她有什么关系?非得她受尽磨难天下苍生就幸福安康?非得她辗转流离天下苍生就安居乐业?
到底是哪门子道理!
走了个看不出目的的叶裳,又来了个闷葫芦似的和尚,怎么一个个都来针对自己?她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沈衣雪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几乎都是一条一条挂在身上的,更有不少地方染了血迹,和尚只是找到她,应该是顾忌男女有别,根本没替她处理过。
所以沈衣雪就穿着一身不像衣服的衣服站在和尚面前,用一双带着恨意的眸子瞪着和尚,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她却倔强地不肯去擦,双眼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和尚,大有誓不罢休的气势。
此时的沈衣雪,憔悴而倔强,却丝毫不显狼狈,偏有一种倔强的美丽,让人心疼。
和尚垂下头去,不敢看沈衣雪,明明知道她是什么人,却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间泛滥,虽然他不肯承认,觉得那只是他的佛心,对苍生的怜悯,但他的心,真的疼了一下。
他承认沈衣雪的一句话,她也是天下苍生之中的一个。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缠绵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洇湿了大地,仿佛在跟着沈衣雪一起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