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长尚选民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他没有看张琰,而是把目光投在田小杰身上。
“田主任,我哪个工作没干好?”张琰问。
田小杰生怕张琰打破沙锅问到底,急忙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具体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反正,你们甲班的生产任务完成情况非常差,这个月扣工长的绩效工资已成定局。”
“田主任,我不在甲班我去哪里?”张琰问。
“还在甲班,我没有说要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不过,你不再是修机工了。”田小杰看了看手表说,“厂部还有个会要开,我就先走了,具体情况让工长给你说,这都是车间的决定。”
田小杰一说,完就拉开了工长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织机隆隆声跟决堤的潮水一样涌进办公室。门被关上后,潮水才像似被河坝截断。
“什么?扫地工?你凭什么让我扫地?”张琰的怒吼声猛烈地撞向办公室的门,也劈头盖脸地朝工长砸去。
张琰承认自从他凤凰落架沦为甲班修机工后,就从来没有把工长尚选民放在眼里,他讨厌他的粗鲁,讨厌他的浅薄,讨厌他的那张坑坑洼洼长满粉刺的脸。张琰汽01班的同学钱磊脸上也长满了小痘痘,但他是青春期的象征,谢洁额头和眉宇间零零散散散落着小痘痘,那是她思考人生时积攒下来的小小的忧怨,可尚选民不一样,他的一个个粉刺就是一个个坏心眼。
“刚才田主任已经说过了,这是车间的决定。厂里现在是因岗论人,不是因人设岗。”尚选民说,“我也考虑到你是干部身份,所以,特意给你选了一个轻松的活,我已经打发以前的扫地工当运布工了,你也知道,运布那活全靠体力,就你这身板根本吃不消。”
“我到底哪里做的有问题?凭什么让我去扫地?”张琰怒目而视。
“现在厂里效益不行了,我们织出来的布瑕疵越来越多,在市场的竞争力越来越弱,倒推回来,相当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我们对机器的维修不及时,机器带病工作,产品质量怎么能保证?”尚选民的声音变得平和起来,“浩达永远是我们的饭碗,虽然,我们的碗里现在已不再是鱿鱼海鲜,已经成了粗茶淡饭,但我们总不能自己往自己碗里吐唾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