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别尽听琰琰胡说!国家政策你一个农村妇女懂个啥?”张有志说,“为什么要‘破三铁’?还不是因为铁饭碗可靠?琰琰好不容易端上了铁饭碗,可他偏偏要把这个铁碗给扔了……”
奚秀红怯怯地说:“琰琰给我说,现在在搞什么市场,他的工作已经不是铁饭碗了……”
“那也比民营企业强。一个是私人办的厂,一个是国家办的厂,你说,哪个可靠?哪个保险?”张有志说,“现在国家正在搞国企业改革,这是一次规模非常大的改革,前所未有。虽然许多国企都在搞下岗搞在分流,可是等改完后不就好了吗?中国这么多的国营企业,生产能力又低下,人员包袱又重,不改能行吗?国家为什么要改?还不是想把国企改好?在这个过程中工资低,待遇差也很正常嘛,就像女人生孩子之前的阵痛一样,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等新生命诞生以后一切都将是新的,一切都会充满希望……这些,琰琰给你说过吗?”
奚秀红可怜地摇摇头说:“没有。”
“现在的形势越严峻,将来的希望也就越大,这跟给病人做手术是一个道理,缝合伤口时会很疼,很血腥,但等病好了以后,患者的身体不也就恢复了?国企改革也是这样的。所以,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要坚持。”张有志说,“你再用最笨的办法想想,国企就是国家的企业,私企就是私人的企业,这么大的国家能把自己的企业给亏了?就算要亏,亏的也是私人办的企业。”
奚秀红不再说话了,这时,她似乎觉得张有志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
张有志又点了一支烟,语气平和地问:“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奚秀红想了想说:“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琰琰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不过,琰琰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也有道理。他说,你又没有在厂里上过一天班,你说得都不对……”
“放屁!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张有志的怒气又一次上来了,“我这几十年一件大事也没干成,可是我什么事没遇到过?从老三届到生产队,从分田到户到农转非,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琰琰还嫩着呢,他拿到了一张破大专学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告诉他,我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
张有志说完将烟头往地上一扔,气冲冲地朝房子走去。
他在葡萄树下圪蹴过的地上,撂着一堆的烟头。
午后恼人的春风吹得葡萄树叶左右摇摆,奚秀红不由得心里也烦透了。这个春天怎么这么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