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彪骑兵从燕山口的东侧杀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安营扎寨。旗号上的字体很明显:“燕”。
然而,那并不是连元勰都看不懂的战国古篆,而是所有人都能看得懂的汉隶。旗子也不止一面,多出的那一面大旗上,写的是“慕容”。
戍守兵卒的装束也与之前守卫城寨的燕军士卒完全不同,甚至连呼喝喊话,都是说的鲜卑语。而那些骑卒喊得话一出,三军骚动更甚。饶是拓跋仪也变了脸色。
“他们说的什么?”元勰当然听得懂鲜卑语,但是那话的内容实在太过震撼,他需要有个人帮他再复述一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前军两部都被击溃……泰平王所部无一生还,陛下也兵败身死。”拓跋仪声音有些颤,“还有就是——向慕容的旗帜跪拜者,免死。”
白天的时候,他们还能强做镇静,但等到日落时,拓跋仪私下找了元勰和傅永,三人合计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稳定军心的法子。现在高家的人马驻扎在燕山之西,切断了他们与蓟城的联络手段。即使傅永出马杀出一条血路,回归蓟城问计,来回恐怕也不下十日光景。而就在眼下,随时都可能发生营啸。
想到这里,元勰缩了缩脖子。他不通武艺,若是军乱,必是九死无生的绝境。好在拓跋仪平日治军严整,前几日都没有大变故。
但是今天慕容氏的到来,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向西还是向东。
后路被断,依靠军中的存粮终究是有限的。所以究竟是向西回归蓟城,还是向东击败慕容氏,与陛下取得联系?
三人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且向东一试。
撑过今晚,明日午时,先祖便要率军猛攻。此时此刻也唯有以此来提振士气。先登的兵卒多赏些牛羊财币,只是现在还不知慕容军的虚实,若是能击退来敌,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此时已是参合之局了。”他想起白天自己和拓跋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参合陂时慕容垂之死是假,那眼下陛下的驾崩自然也是假。”拓跋仪不知是在安抚军心,还是在安抚自己,“陛下既然还如此信任我,将全军的归路寄托在我的手上,那么我也不会辜负陛下重托,不会做了那慕容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