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役守在外间,他睁眼到了天明,直到院子里的惊叫声打破了平静。
他猛地坐起,一夜合衣躺着,周役直接就冲进了伍钺青的寝室,里屋幔子放了下来,床周撒了一圈祭米,他跨过祭米,撩起帐子,睡梦中的人没有被外面的响动惊醒,却睡得很不安稳,柳眉皱着,额头冒起冷汗。
“青青,青青。”周役低声唤她,伸手抹去她额上的细汗,指腹沿着发际往后颈探去,碰到的肌肤都是湿的:“青青~~~”
“周役?”伍钺青勉励睁开眼,她做了一夜噩梦,好像看到了许多许多的小姑娘,往含光门前走。
还有,胡椒做得那个陶泥的人头,那个小姑娘也在,她刻意折返,向伍钺青道谢。
多谢她倾力相助。
伍钺青蹲下来,与小姑娘平视,怜惜的看着蒋三姑娘:“我受之有愧。”
“怎会,姑娘做了惩恶之事,而不只是嘴皮子碰碰。”蒋三姑娘长得真好看,明眸皓齿,巧笑嫣兮:“对了,阎君让我转告你。”
阎君?!!
“他说,生辰八字改得好,要你好好活下去。”
蒋三姑娘说完,便挥手道别,跟着其他小姑娘往含光门走去,伍钺青想要跟过去,袖子忽然被一个猫儿眼的小丫头扯住。
“别跟着我们了,你是生魂,我们是亡魂。”
“那是死人才去的地方。”
说完,猫儿眼的小姑娘也离开了,伍钺青站只能呆在原地,直到浓雾渐渐散去,天际泛起了鱼肚的白色。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周役的声音,跟着声音伍钺青醒了过来,迷蒙的眼睛缓了半晌才变得清明。
“周役,含光门外有~~~”
“不好啦!大家赶紧去含光门看看,冤鬼索命来了!”
“一大早鬼扯什么!”琴姐骂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跑堂的小二哥,惊魂未定的大喊着:“老板娘,你赶紧去看,吓死人了,真的吓死人了。”
“含光门外,忽然出现了好多白骨!”
“白骨!”
屋里的伍钺青彻底惊醒,她和周役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胡椒!
昨夜,要告状的百姓都被劝回家去,明日再来,金吾卫加派人手到含光门守卫,百姓散去后,忽然起了大雾,浓如奶汤,伸手不见五指,好几个守卫都看到雾里有影子,还隐约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三更半夜,吓得大家不敢往雾里探个究竟。
早上,轮班守卫走到含光门前,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得瘫软在地。
他的尖叫声引来了所有人。众人都被诡异的一幕骇得失声。
那是七八个目光呆滞的女童,手里捧着状纸立在含光门外,她们身后草席上排列着几十具白骨。
有大胆的守卫凑过去看,发现是可以以假乱真的泥人,想伸手去碰,那八个小姑娘眼里立刻流出了血泪。
胆子再大的,也被吓昏过去。
因浓雾延迟上朝的文武百官,也看到了那些泥人和白骨,纷纷停下马车议论,泥疙瘩不怕,可能泣血的必是冤魂!奔来的百姓中有人开始说起昨晚的怪事儿。
有说半夜起来,听到门外有小姑娘说话的,守卫也听到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听到,他们早就吓得面无人色。
许典被众同僚围着,他们都推举他去看个究竟,百姓和金吾卫都不敢靠近,这位少法曹素来刚正不阿,一身正气,妖邪不侵,而且拿着的应该是状纸,更该由京兆府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