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忆起旧事，他脸上的悲伤更甚。

“皇上？”姜葵迟疑出声。

苍昴瞬间敛起所有情绪，恢复成惯常的表情。

这变化如此之快，姜葵甚至以为刚刚她所看到他脸上的悲哀只是一场幻觉。

就地坐下，苍昴翻身仰躺在青石板上，对着夜空喘气。

姜葵在他身边坐下，推推他，“这样会着凉的。”

苍昴似是没有听到，兀自说着：“在这里生活的那些年，我唯一的乐趣就是躺在这里看星星。”

姜葵能想象到，少年的他一个人在这里看星星，会是多么孤单。

一阵冷风吹来，姜葵把手放在口前，呵着热气取暖。

苍昴摸索到腰间，解下随身的小酒囊，递给她。

“喝点酒取暖。”

姜葵接过来，凑到嘴边灌了几口，接着酒气在体内循环，似乎真的温暖许多。

苍昴在一边兀自说道“小时候，每年的岁末都是我和母后一起度过的，本应该是其乐融融之夜，却总是成了母后的伤心之夜，每每那个时侯，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她都会痛哭流涕精神失常，严重时还会拉着我打骂。”

他的语气云淡风清，仿佛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可是，他眼底深深的痛，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

姜葵的心被他的话沉重敲打着，她仿佛看到，小小的墨非，躲在黑暗处，孤单无助的身影。她握住他的手，轻轻说：“不要想那些，一切都过去了。”

虽然知道这样说毫无意义，可这是她唯一能安慰他的话。

苍昴定定看向她，“知道我为什么带你离开宴会吗？”

“为什么？”

“母后说过，岁末之夜应该跟喜欢的人一起度过――”他望着她，字字顿顿说：“这一晚，我只想跟一个人一起度过。”

姜葵的身体猛地一震，心里像是打着鼓，咚咚直跳。

低沉优雅的男声响在耳侧，听上去无比动人。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他的为人，姜葵觉得自己恐怕会立刻点头答应。

可是，不可以！

像是极力逃避什么，她惊慌地摇摇头，说不出一个字。

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和不安，苍昴伸手扳正她的肩，望着她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你在犹豫什么？”

姜葵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等我上当受骗后，再看我的笑话……”

苍昴眼角浮现笑意，温暖如春，“如果不是喜欢一个人，我是不会在一个人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的，你以为我很闲吗？”

他的声音滑入耳际，虚无缥缈的似是梦境，就像他突然的告白一样不真实。

姜葵沉默半晌，方迟疑开口：“你有萱姐姐那么好的女人，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萱很好，你也很好。我曾经对不起一个女人，对萱好只是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可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按理说，这个说辞很完美，很天衣无缝，可姜葵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苍昴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头，竟也真的生出一丝怜惜，伸出手臂轻轻揽她入怀，声音低沉地说：“我不逼你，我会等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此时此刻，听着他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姜葵有点相信他真的是喜欢她的。

苍昴垂下眼眸，看到她低眉顺目的模样，神色有些拘谨，但毕竟是温顺屈从，便知道她被自己打动了。

于是，嘴角勾起无可名状的笑意，眼底的柔情刹那湮没……

夜凉如水。

更鼓声远远的传来，听不真切。

紫宸殿的暖阁中，苍昴身着便服，斜卧在锦榻之上，榻前的几案上堆着高高的奏折。

此时，他正对着手里的那份看得出神。

一旁的姜葵早已睡熟了一觉，醒来，见他神色微卷，便道：“你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休息一会吧。”

苍昴掩去复杂的神色，冲她笑了笑，“看完这一份，就休息。”

姜葵爬起来，倒了一盏茶，走过去放在几案上，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他手里的奏折，微微停滞。

这份奏折和一般的奏折大不一样，是以华贵的暗金色为封面，右下角还绘着一个麒麟状的图腾――只有国书才会如此。

“咦，这是哪里来的？”

“昭南国送来的国书，你猜是什么内容？”

姜葵歪头想了一会，道：“我听说西元天朔联合起兵，侵犯我国西北部边境，昭南国的国书，是不是和这场战事有关？”

“说对了一半，这封国书和战事有关，却又只字未提这场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