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你怎么出去一趟就像着了魔一样……”茉儿越看越觉得锦华不对劲,以前还从没见她这么慌张过呢!
“是啊!锦华你怎么了?”水红也奇怪的望着喘息不停的锦华问道。
“娘娘,奴婢有极紧要的事情要说,耽误不得啊!”锦华急的声音都变了调。
葵见锦华的模样张惶,眼神又急又慌,料想她要说的事一定是非比寻常,只得让奶娘们将一双儿女抱回了乾东所。
等到屋里只剩主仆四人之时,便开口说道:“锦华你不要慌,有话慢慢说。这里也没外人,你们都坐下吧!”
“娘娘,你有所不知,今日早朝有大臣上奏,说当年左相主谋篡改圣旨,操纵帝位,当诛九族,皇上已下旨彻查此事,还当堂撤了您三位兄长的职……”
葵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耳边再也听不到锦华的声音,只剩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耳膜,惶恐、绝望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一圈一圈缠绕住她的脖子,几乎窒息……
“皇上现在何处?”葵强撑着起身,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若非他授意,那些大臣绝不会无缘无故重提此事!
当初她答应入宫为妃,只因皇上承诺不会追究父亲当年犯下的错,如今却又重翻旧账……
她要找他理论,她要找他讨个说法,他怎能言而无信,难道真要她家破人亡,真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茉儿已经吓的六神无主,水红凝了凝神,开口劝道:“小姐,您冷静些,皇上断不会伤害小姐,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他就是要逼死姜家,逼死我!”葵颓丧的软倒在椅子上。
如今他想撤诸侯,立皇威,而揭出当年之事无疑是一记妙招,只要牺牲姜家,牺牲她……
什么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假的!在他心里,她算得了什么?
为了巩固皇权,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世人眼中,他是篡位为帝,名不正言不顺,而一旦昭告天下他才是皇位正统,他将要做的一切,都不再需要顾忌,这才是他此举的目的吧!
“小姐,您的病才刚好些,别再急坏了身子,不如等等看皇上稍后会不会过来,到时您再好好问皇上如何?”水红真怕小姐气头上冲去找皇帝,万一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局面更加不好收拾。
此时葵已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她此时前去又如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哪里能左右他的决定呢……
没想到这一等,竟然整整等了三天,直等的心焦如焚,才等到皇帝驾临竹丝苑。
隆熙帝没想到一踏进院门,就见葵快步迎了出来,容颜极其憔悴,心便隐隐的抽疼了一下。
葵一言不发的跪倒在隆熙帝的脚前,低垂着脸,声音发颤的请安,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吧嗒一声,仿佛滴落在隆熙帝的心上,带来一股灼痛。
“葵葵,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急忙弯腰伸手去扶,却被她躲了开去,心情不禁烦闷起来。不由分说的双手抓着她的上臂强迫她起身,
望着她泫然欲泣的苍白容颜,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她到底是误解他了,她总说他不信她,可她又何曾信过他?
葵执意不肯起身,抬起含泪双眸幽幽的望着面色阴郁的皇帝,轻轻问道:“皇上为何言而无信?”
“朕何曾言而无信?”隆熙帝站直了身体,凝视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冷意,转而又递给顾德福一个眼神。
顾德福会意,忙领着周遭人等退避开去。
周围无人,葵再无需顾忌什么,愤而怒声道:“皇上莫非忘了曾经承诺臣妾什么?如今又旧事重提,这算什么?早知如此,当初……当初……”
见他眼中寒意越来越浓,再多的狠话压在喉中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说出口来……
“那依你之见,朝中有人上奏此等大事,朕就该置若罔闻,查都不该查?”老实说,此事被摆上朝堂,他也是措手不及,但既然事情上了台面,他总要做做样子,否则岂不落人口舌?
可气的是,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居然都不明白,难道她是真以为他要借机整治姜家?她也不想想,他若真想彻底铲除姜家,又怎会等到今日!
葵笑的凄楚,悲愤哽咽道:“当年之事难道是人人皆知吗?退一步说,就算尚有知情人在,若无皇上授意,谁敢有此举动?”
胸膛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拳,连呼吸都觉不畅。隆熙帝闭了闭眼,冷声道:“你要如此想,朕也无话可说!”
说完,他深深望了她最后一眼,拂袖而去。
他……就这么走了?
目送皇帝伟岸背影出了院门,葵还怔怔的跪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方才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心疼与怜惜,为何一转眼又如此冷酷无情的弃她而去?
被惊恐揪紧了心的葵,忽略了皇帝最后那个隐含受伤的眼神,她不知所措的看着院门,猛地站起身来,也不知被什么力量所驱使,拔腿就追了出去。
“皇上!”她追着那个渐行渐远的高大背影大声的呼喊,凌乱的脚步,仓惶的表情,全失了往日的柔婉与优雅。
此时,她只是一个失了方寸的普通女人,一个又一次认识到命运始终不曾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可怜女人而已。
“方才臣妾言语不慎,还请皇上恕罪!”她又一次卑微的跪在他的脚下,双手还紧紧攥住他龙袍下摆不放。
没想到她竟追了过来!
隆熙帝心中滋味难明,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渐入佳境,却因为他一句话不慎伤了她了心,他还在懊恼此事呢!却偏偏此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生了误会……
“娘娘快看!那不是贵妃娘娘吗?怎么……”
“呵~过去看看!”辰妃眼中闪过一抹看好戏的光,何曾看过向来傲人一等的皇贵妃如此卑躬屈膝,如此难得,怎能不去瞧个热闹!
“皇贵妃娘娘何必行此大礼,就算您一时言语不慎,皇上也一定不会怪罪于你的。”辰妃边说边对皇上行了一礼。
皇帝始终背对着她,不曾开口,心越来越冷,不敢相信他竟任由他人如此轻贱与她……
葵缓缓松开紧攥龙袍的手,辰妃嘲弄的语气让她深感悲愤,却没有一丝反击的念头。
“你怎么来了?”隆熙帝低沉的声音显然压抑着不快。
“皇后娘娘命臣妾送些补身的药来给贵妃娘娘,说是许久不见贵妃,怪惦记的,只盼贵妃身子好些之后能常去慈穆宫里走动。”说完望着葵,故作惊讶道:“贵妃娘娘怎么还跪着?不会是因为那件事而心中有愧吧?您放心,虽然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的是您的父亲,可皇上一定不会迁怒于你的……”
“家父一生忠君为国,不曾做过任何愧对大易,愧对皇上之事,况且事实尚未查明,辰妃慎言!”葵声音发颤,辰妃的话再次在她心里敲响了警钟。
辰妃再骄纵,也不至于敢如此口无遮拦……于是心里更加确信皇帝是铁了心翻出旧账,牺牲姜家为自己正名。
辰妃见皇帝并无不让自己说话的意思,于是冷笑一声再不客气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相信六部合查,无需多久必会查出个结果来,到时候……”
“铭夏!”隆熙帝警告的瞥了辰妃一眼,转身扶起葵虚软的身子,“你先回去,真相尚未查明,你也不必胡思乱想,朕不会冤枉任何人。”
说完便抽身离去,留下面色灰败的葵独自面对一脸得意之色的辰妃。
“贵妃娘娘还愣着做什么呀!皇上让您回去呢~”辰妃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能见到姜葵有今日,心里真是痛快极了。
“珍儿,还不快把皇后娘娘要本宫带来的补药交给贵妃娘娘。”
珍儿忙双手奉上三寸见方的一个细白瓷盒,,辰妃媚眼一挑,抢先接在手上递向葵。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葵并不与她一般见识,口中说着谢词,双手去接。
不料尚未等她接稳,辰妃却已放手,吭啷一声,细瓷盒掉落在地,摔得粉碎,盒内药丸滚了一地。
“哎哟~好歹这也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就算贵妃娘娘不稀罕,也不要如此糟蹋嘛!”辰妃故作气愤的嚷了一嗓子。
葵眼神一凛,却硬生生忍了下来,垂目说道:“是本宫一时心神恍惚,不慎手滑,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好意,明日一定亲自前去赔罪。”
“呵呵~皇上有心护你我是知道的,可我不知为何连梓容姐姐也向着你,不过姜家犯下那么大的事,你真当皇上还能护得了你?”辰妃用轻的只能她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只等真相大白一日看你的下场。”
说罢,辰妃畅笑着扬长而去。
水红赶紧跑上前去扶住葵摇摇欲坠的身子,不忿道:“方才分明是辰妃娘娘故意摔了皇后娘娘赐给您的补药,小姐怎么反倒对她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