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葵却是万分严肃地说道:“实不相瞒,老人家,家父名叫沐展,而我的名字叫做……沐……清……尘……”若真是父王的故交,听到父王与她的名字不可能无动于衷。
“沐……清……尘……”野鹤老人开始细细地打量起沐葵,似是自语地喃喃道:“以前的小娃娃竟然已经出落地如此水灵了……真是时过境迁,老头子早就已经不中用了!”
“老人家,我知道你一定认识家父,认识我,是么?”沐葵的眼中满是期待地望着野鹤老人。
“他是谁?”野鹤老人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指着昏迷着的朱澈问道:“他是否就是云龙,我听沐展提及过云龙和葵。”
“老人家,您果然和父王是故交,他不是王兄,他只是……”沐葵的心中一阵雀跃,原本以为除了自己和二王兄以及在朱国的女子之外,整个世界再没有与沐仪国相关的人存在了,可如今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位“野鹤老人”,她已经不知道掉下悬崖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公主!”野鹤老人的一声叫唤紧紧地揪住了沐葵的心,多么久远的一个称呼,或许野鹤老人还不知道当下的局势如何。
公主?凤飞纳闷地望了野鹤老人,又望?望沐葵,最后又疑惑地望?望朱澈,莫不是他便是驸马爷吧?
“公主,您的父王和母后还好吗?”野鹤老人的神情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恭敬卑微了起来。
沐葵却是自嘲的一笑,并未因野鹤老人的关心而感动,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朱澈道:“如今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沐仪国的存在了,而父王以及母后,也已经不在人世……”她的鼻中一阵酸楚,却是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哭出来,原来她已经坚强至此。
“什么?”野鹤老人满脸的惊讶已经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是谁?是谁?”
“是朱国!”沐葵紧紧地盯着野鹤老人的因悲痛而变得更为苍老的脸庞,咬住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是朱国!”
“朱国,朱国……”野鹤老人不住地念着这三个字,仿佛要将这三个字狠狠地咬碎那般,刹那之后,另外三个字自他的嘴唇中念出:“朱荣!”他的目光仿佛喊着冰凌一般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再不见往常的慈祥以及和蔼。
“爷爷,爷爷,他醒了!”凤飞的声音将野鹤老人和沐葵的思绪拉回,她急忙关切地拉着他的手问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现在可还有哪里感到不适呢?”
朱澈迷茫地望着沐葵的眼睛半晌,突然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清……”沐葵咬了咬牙,将一个“奴”字生生咽了下去,笑颜逐渐在她的脸颊绽放:“我是葵呀!你难道不记得了?”
朱澈疑惑地摇了摇头,又问:“那……我是谁?”
沐葵顿时又窒息的感觉,朱澈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在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失忆了,他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切。
沐葵警觉地望了野鹤老人一眼,低声地对着朱澈说道:“你怎么可以连你自己都不记得呢?你的名字叫做……袁……澈……”
“我的名字叫做袁澈,我的名字叫做袁澈!原来如此。”他突然展开一个迷人的笑容道:“谢谢你告诉我,你真是好人。”
沐葵讶异地紧紧盯着笑得如孩童般天真的朱澈,突然长叹一口气,其实这样的情况也未必是坏事,若是一辈子都这样下去,或许……但是她却突然在他的严重看到了一束深不可测的光,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一边的野鹤老人眯眼捻胡地望着这个叫做袁澈的男子,将心中的种种疑惑压在了心底,他看得出来,葵似乎很担心这个男子。
“葵,你在哪里?你快出来!”朱澈焦急的呼唤打破了葵的宁静,他穿着寝衣光着脚自简陋的竹屋内跑出,不顾地上的石子磕痛双脚,“葵,你到哪里去了……千万不要扔下我不管……”
“袁澈哥哥!”凤飞听到了他的呼声急忙循着声音找了来,却看到他的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对殷红的血迹,在她看来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凤飞妹妹,你可有看见葵呢?她做完明明说要陪着我一起睡的,可是我早晨醒来根本就没有他的影子。”朱澈焦急地在原地踱步,丝毫没有感觉到脚底传来的疼痛。
凤飞忙拉住他的手令他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他的双脚道:“袁澈哥哥,我先带你回去包扎一下吧!葵姐姐和爷爷一早就去山上摘药草了,说是能治好你的病。”
“我没有生病,我不要吃药,我只要葵!”朱澈斩钉截铁地点头,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故意说给凤飞听。
凤飞只是一笑置之,微笑着牵着他的手回到先前的小竹屋,一进屋内她便开始找一些药草以及干净的白布,朱澈这才看到了自己留学的脚底,疼痛如潮水般向他涌去。
凤飞细心地为他的伤口撒上药草,朱澈微微皱起眉头,忍痛微笑着问道:“凤飞妹妹帮我包扎好之后就带我去找葵好不好?”
凤飞的胸臆间顿时涌上一股酸意,有些心疼地说道:“袁澈哥哥,你看你的脚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到处走动,我陪你等葵姐姐和爷爷回来好吗?我和葵姐姐……也是一样的。”
朱澈低低地哼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凤飞的耳边盘旋:“葵是葵,你是凤飞,永远不可能一样。”
凤飞猛然抬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朱澈问道:“袁澈哥哥,你……好像不一样了……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呢?”
“啊?”朱澈不住地摇头,似乎是很痛苦地说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现在我好想葵……”
凤飞的眼中漫过一层淡淡的忧伤,袁澈哥哥的心中似乎真的只能够容下一个葵而已,自己在他们的身边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凤飞,你带我去找葵好不好?”朱澈带着些请求的语气望着凤飞。
凤飞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爷爷说你现在的情况极有可能会丧失新的记忆,所以你不能随便乱走,我现在的职责就是保护好你。”
“是!你不能到更远的地方去了,袁澈!”沐葵的声音清亮柔美地自他的身后响起,他默然回首,严重掠过一丝不舍,很快便地垂下眼睑迎了上去,似是撒娇地说道:“葵,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你看连脚都受伤了。”
沐葵摸了摸他的额际,又关切地观察了他的伤口,最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点小伤并无大碍。”说罢微笑着面对凤飞,由衷地道谢:“多亏了凤飞的及时包扎。”
凤飞扯了扯唇角,望着亲昵的两人,心中的不自在隐隐浮上脸庞,一变的野鹤老人看出了倪端,轻轻拍了拍凤飞的肩膀道:“凤飞,帮爷爷去看看近日采的药草可好?”
当竹屋内只剩下朱澈和沐葵两个人之时,他趁她没有任何防备之际,紧紧地将她瘦弱的身躯拥入怀中,仿佛是拥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久久不肯松手,他的声音有着从所未有的柔情:“葵,葵……我以为你离我而去再也不回来了,还好……你回来了……葵……”
沐葵却是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很累,现在的你让我感到更累。”是的,她累,累到了找不到方向,此时的朱澈因失忆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先前完全不同的一个人,曾经的他霸道残暴,如今的他却是天真无邪,犹如孩童一般善良,可是……她却已经习惯了先前那个冷血无情的朱澈。
“那我来帮葵捶背!”朱澈俊逸的脸庞满是孩子气的笑容。
沐葵推开他即将伸过来的手,无力地叹息道:“不用了。”说罢便起身为他准备好药草,片刻之后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简陋的碗,里面满是浓黑的药汁,这些药是她在出门前便吩咐凤飞熬好的。
朱澈接过她手中的药汁,露出为难的神色:“葵,这个药好苦的,我可不可以不喝呢?”
“不行!”沐葵摆摆手,准备拿起勺子将药汁送到他的唇边。
他却调皮地指着窗外惊声呼道:“葵快看,好大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