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姬先生一脸严肃地说:“丫头,根据老夫近日观测,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倒转运行,在太微垣区域,月亮从太微垣星区穿过。此乃不祥之兆,恐有大难呀!”
“不怕啦,最近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精卫阁的情报也说一切如常,也没有哪个邻国要开战。”沐葵满不在乎。
刘彘皱眉沉思,片刻道:
“父皇要为我行冠礼,打算举国庆祝来安定人心。”
行冠礼?!沐葵一惊,随即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见她神色有异,刘彘问道:
“葵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姬先生也接着问:
“莫非丫头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东西对于你们来说可是大不敬的,我能说吗?思考再三,沐葵还是吞吐着说:
“皇上最近身体怎样?”
“你是说父皇他?!”刘彘心中一惊。
“还不能确定。”不过*不离十了。
“可是前天我进宫觐见父皇还是好端端的呀。”
“有些隐疾是表面看不出来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诅咒父皇吗!沐葵,你好大的胆子!”刘彘恼了。
“呃,用得着那么激动吗?讳疾忌医听说过吗?找个人去看下让自己心安也好呀。”虽然,并不能改变什么。刘彘行了冠礼后没多久就登基,是铁铮铮的史实。
刘彘语塞,与沐葵大眼瞪小眼,良久,他才说:
“派谁去?太医?”
“不,夏满。”通常用毒的人更懂得医人,这是沐葵浸淫金庸古龙后的心得体会。
夏满从宫里回来后,只对沐葵说了四个字:“药石无灵。”沐葵心下一凉,想起刘彘伤心的样子,急问: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夏满摇头,沐葵只好道:
“那就尽量让皇上活多几天吧。”
夏满应声而出。沐葵跌坐在地上,一股无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历史的洪流真的无法抵挡吗?不!即使是螳臂当车,她也要做资质最强的变异螳螂!
正月甲寅日,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汉景帝强撑着,为皇太子刘彻举行了隆重的加冠典礼,举国同庆三日。古人行冠礼,意即成年,可以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而这个意义在刘彘身上更是重要非凡。
十天后,甲子日,汉景帝逝于未央宫,享年四十八岁。他临终前对刘彘说:“人不患其不知,患其为诈也;不患其不勇,患其为暴也。”意思是,不但要知人、知己,还要知机、知止。刘彘大悲,泣不
成声。
景帝不愧为仁义皇帝,他在遗诏上下令赐给诸侯王以下至平民应该继承父业的人每人爵位一级,全国每户一百钱。他还把后宫宫人遣散回家,并免除其终身的赋税。
沐葵吩咐张彬要各个粽子留意诸侯国和边境的异动,稍有不寻常马上汇报。虽然,她知道刘彘继位很顺利。
远处钟声传来,每敲一下,沐葵的心就跟着颤一下。他被众人簇拥山呼万岁时是什么样子呢?慈爱的父亲离世,他应该很难过吧。
这不是值得欢乐的时刻。
沐葵很想进宫,想见下刘彘,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哭泣的地方。可是可是,七年前姬先生的话此刻在耳边回荡:
“等到殿下成大事之时,老夫必定恭送丫头离开。”
“七年。丫头只需留在殿下身边七年。”
窗外的树,长着嫩嫩的新芽。七年来,沐葵看着这棵树不断长叶,又不断落叶,慢慢越长越高,一如看着刘彘和韩嫣长大,慢慢羽翼丰满。
沐葵合上窗。我来不及看着你继续成长了,我必须离开,回到我牵挂的人的身边,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人,夜夜入梦,让我不得安眠。
一个月后,刘彘举行了登基大典,普天同庆。在大典上,窦太后册封为太皇太后,王皇后册封为皇太后,太子妃陈阿娇册封为皇后。此外,还册封了几位侯爷,例如田?封武安侯,田胜封周阳侯。沐葵
还留意到,李广被召为中央宫卫尉。
朝廷的一切,开始慢慢步入正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
又过了一个多月,刘彘宣韩嫣进宫。沐葵一直在忐忑,为自己,为精卫阁,为刘彘,也为韩嫣。临进宫前,沐葵生平第一次,带着紧张不安,忧心忡忡地拉着韩嫣的手:
“嫣儿,如果有一天我要你跟我走,请你一定要答应好吗?”韩嫣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割舍不下这段记忆。
“怎么啦,葵葵?发生什么事啦?”韩嫣担心地反握沐葵的手。
“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语气近乎哀求。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韩嫣愈加担心。
“韩公子,陛下还等着呢。”旁边的宫侍催促。
“等我回来再说,好吗,葵葵?”韩嫣轻轻松开沐葵的手,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扬长而去,留下沐葵怅然的背影。
黄昏,宫里来人,说不用等韩公子了,韩公子留在宫里和皇上一起用膳。半个时辰后,宫里再次来人,说陛下甚喜爱韩公子,已经留韩公子在宫里小住一宿了。沐葵一惊,眼前浮现出韩嫣酥肩半露,万
种风情地倚在床榻上。
那宫人不知沐葵心中所想,还傻乎乎地等着打赏。待宫人走后,崔福元、小竹他们继续做事,沐葵却心急如焚。她再也坐不定了,黑衣一穿,面巾一蒙,她决定夜闯皇宫!
未央宫离韩府并不远,可以说,贵族宅第几乎都分布在未央宫的北阙一带,称作“北阙甲第”。沐葵施展轻功,数下跃上宫墙,躲过巡夜侍卫,在树上和屋顶之间游走。
就在她为自己多年苦练的轻功得意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茫茫宫殿,刘彘住哪一间?糟了,由于心里对未央宫的抵触,所以沐葵这么些年来都没有拿到未央宫的图纸,而这次
也是七年来她第二次“光临”未央宫。
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沐葵四周看看,左飞飞,右跳跳。半个时辰后,沐葵确定,自己迷路了。而且,还很不适宜的……
这该死的皇宫,没事弄得那么大干嘛?一点都不为我们这些人着想!正在沐葵抱怨时,面前“唰、唰”出现一个人影,和沐葵同样是一身黑衣,只是胸前绣着深绿色的粽子图案,在夜色下若隐若现。
“咳咳。”未待黑衣人发话,沐葵就颇为骄傲地拿出怀里的菊牌,在黑衣人面前扬了扬――在刘彘和韩嫣面前炫耀不了,在各个处长面前又没有什么好炫耀,现在黑衣粽子的出现,让她的虚荣感第一次得到了满足。沐葵心里贼笑。
黑衣人看见菊牌,当即下跪,语气恭敬:
“参见执首大人!”
“嗯,免礼。”沐葵微微扬起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二处刃影。”原来执首大人竟然是一个年轻姑娘!
“嗯,很好,刃影,现在本大人命令你做一件事。”
“请大人吩咐,在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铿锵有力。
“本大人内急,想去茅厕,你带路。”
很多年后,当年老的刃影向儿孙们回忆起那段刀光血影的岁月,面上总会露出淡淡的笑容:“执首大人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她蒙着脸,但我知道那下面一定有着一张倾国倾
城的脸。那晚,是我第一次遇见她,她就交给我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沐葵从茅厕出来后,面前站着似笑非笑的刘彘,身后是赵德,旁边跪着刃影。沐葵来不及尴尬,也来不及寒暄,只是怔怔地看着刘彘。
他瘦了,双颊陷了下去,眼睛下黑了一圈,看来有很多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衣服穿在身上松垮垮的。他才十六岁,可脸上的疲惫让他老了二十岁。
“没事了,你退下吧。”赵德对刃影说。
“是。”刃影轻功一施,消失在夜色中。他刚刚做了一件自己觉得很满意的事情――为执首大人带路,并且守在外面。在他看来,他是在守卫执首大人的名誉。
“看够了没有?”刘彘挑眉。
沐葵摇头,很快意识到不妥,又点了点头。
刘彘无奈,轻叹一声:“走吧。”
赵德识趣地退下,长长的宫道,刘彘和沐葵一前一后慢慢走着,两道影子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肩挨着肩,甚是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