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可以用整个姒家寨做聘礼,你愿意嫁给我吗?”
“呵,四当家,一个姒家寨,困不住我的脚步。”他要的,是天下。“保重。”
“那,那,将来你若是生个儿子,我生个女儿,就让他们结娃娃亲!就这样说定了!”姒文朝着施澈的背影大喊,而那人连头也没有回。她的眼泪霹雳巴拉地往下掉,她狠狠地把他的背影刻在脑海里,
可是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她看见的只有自己的眼泪。
这次是,真的失恋了。
“所以,你一直都和施澈在一起?!”刘彘的声音里满是怒意。
“嘘!小声一点!别给他们听见了!”沐葵做噤声状,“冷静,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样冷静?!”敢情他刚才在柴房里那么激昂,原来是给人当笑话看!
“小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施澈他并不知道我是谁。”
“那又怎样?不行,我要你和我一起走!”他可不能让施澈和沐葵有一丁点的藕断丝连的机会。
“那你不想要圣玉了?我留下来,等到施澈真的集齐圣玉后,我再出其不意地抢过来。小彘,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那要留一起留!”刘彘犯倔。
“小彘,你在这里,让施澈发现了,就什么计划也实行不了了!”她苦口婆心地劝着,“不要磨蹭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含,让他用圣玉的力量,找到出去的第二条路,你就跟着他出去吧!”
刘彘依然不为所动。沐葵叹气,低声道:
“就当是,为了嫣儿。”
刘彘一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就当是,为了嫣儿。”他的声音沉了三分,忽而他又挑眉道,“沐葵,你给我听着,在我们成功之前,不要随便把心给了除了我以外的人,尤其是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呃,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好命的话,估计他们两个也能给你当儿子了!”
“……”
磨叽了半天,刘彘终于舍得和沐葵道别。他出门,姬玉瞅了瞅他,然后进屋去。?含不耐地说:
“又不是交代后事,需要说这么久吗?”
“我喜欢。”
刘彘虽然一身脏,可是他自然流露的贵气,还有那份王者霸气,配上这句话,生硬硬地不容许任何人有半个“不”字。
?含不由得冷笑,在方寸,敢于挑战他权威的人不多,偏偏就是这半个月来,接二连三地遇上。
他以手推动车轮,向南边走去。
“走吧,再迟点,就赶不上轮岗时间了。”
刘彘一怔,他向相反方向看了一眼,迟疑片刻,然后快步跟上。?含斜眼一瞥,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容。
路越来越偏僻,刚开始时还能看见一些守卫,而现在已经离寨子很远,进入了无人之境,除了夜莺鸣叫,就是飞虫窜舞,就连抬头,高大的树木也挡住了明月的照耀,周围漆黑一片。
“够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刘彘终于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前面怡然的?含。
“贵人何出此言?本公子不过是遵守约定,把你带出姒家寨。”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你骗人!”刘彘怒道。
?含一听,咯咯地低声笑开。这笑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分外恐怖。刘彘的神情越发戒备。
?含笑着笑着,忽而板起面孔,正色道:
“我骗人?骗人的是你吧!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出去的路在相反的方向吗?!”
“沐,那个人是谁?”姬玉问。
“他……”沐葵想了想,然后带着仰慕的语气说,“是这个世界的王。”
“什么意思?包括方寸?”
“不知道。”如果方寸可以在地图上找得到的话,他绝对一点也不会手软,一并收入大汉的疆土中。
“那么,他是来带你走的?你是要回家了?”姬玉垂眸,听不出情绪。沐葵愣了一下,她也曾以为刘彘是为她而来。她不语。
“你会跟他走吗?”这回沐葵听出来了,姬玉舍不得她离开。
“我……”如果圣玉的事成功了,那么,那个人应该在那里等她吧,“想回紫苑看一下。”
“沐,你刚才在想着谁?”
“啊?没、没想着谁。”
“可是,你哭了。”
“才没有哭。”她否认,微仰着头,眼睛朝上看,努力使泪水倒流。
姬玉开始不知所措,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女人也会流泪。
正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一头银丝在月色下起舞,如江南朦胧的烟雨,飘忽在半空中。他说:
“我知道你是谁。”
屋内两人怔住,沐葵更是蓦然一僵,连泪腺也停止造泪。
他什么意思,还是被他发现了吗?
施澈一步一步地逼近沐葵,姬玉想拦住,却被他在肩上用力一按,跌坐在塌上。
“你一定是……”
他注视着沐葵的双眼,成功地看到她的躲闪。沐葵的心开始乱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被认出来?她和刘彘的计划要怎么办?沐葵作了最坏的打算,她的手因为紧张,把床褥都抓皱了。只是这结果,有
点啼笑皆非――
“你一定是精卫,一早就接到命令,潜伏在方寸里,只等时机一到,和刘彻来个里应外合。刚才,你们就在柴房里交换了情报。”
他如同侦探剧里的洞悉一切的神探,抽丝剥茧后,找到答案,然后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每一个喜欢述说推理过程的侦探,其实都是因为喜欢从犯罪嫌疑人无处藏身的窘境中获得快感。
换句话来说,就是把自己的想法线索得到逐步验证的快乐,建立在别人逐步走向法律制裁的痛苦之上。
只是,这里的真相,不止一个。
沐葵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与其装糊涂否认,不如来个模棱两可。她尽情地笑着,笑意每加深一分,施澈眼里的笃定就减退一分。
但笑不语,留给人的永远都是无尽的遐思。
“沐……”姬玉奇怪地看着大笑不止的沐葵,施澈突然如触电一般,哑声道:
“你叫沐?!”
沐葵顿住,心脏剧烈跳了一下。施澈手一伸,一把扯下沐葵的面纱。面纱下,依然令人失望,只是这回他看清楚了,她的脖子上,没有喉结。
“我就知道,以你的身型,怎么可能是男人。”
“公子,请自重。”沐葵暗自侥幸,?含的易容术果然了得。
“哦?你女扮男装,混迹于男人堆中,这自重二字,未免讽刺。”他面无表情地说着,声音带有寒意,“还有,不管你是哪一边的人,既然你曾经和刘彻共处一室,还让含公子救走他,那么我就不
能让你继续同行,而我,也会怀疑含公子的诚意,并且把今天发生的事告之大长老。”
纳尼?!不行,不能连累?含!沐葵下意识地破口而出:
“等等!请公子听我解释!”
“不必了。”施澈转身往外走去,沐葵急道:
“没错!我确实是精卫!”
施澈停下脚步。沐葵继续道:
“可是,精卫阁把我安排来这里,我独自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早就对精卫阁没有了感情,而且,我已经打算退出精卫阁了!”
“哦?是吗?”施澈回过身,直视着她。
“没错,因为,因为我有了喜欢的人,那种腥风血雨的生活不再适合我了,所以我打算退出了!”她胡诌道。
“证据。”他不相信。
“证据,证据就是,”沐葵把心一横,道,“我喜欢的人,就是他!”
对不起了!沐葵头皮一硬,朝姬玉的去。
事情太过突然,姬玉只觉沐葵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是撩人的气息,发麻的双唇,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后,沐葵放开呆愣的姬玉,看着神情不明的施澈,道:
“这回你可相信了?我喜欢他,所以我要嫁给他,想必你明白,汉人的女子,从来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请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再和精卫阁有任何瓜葛的!至于刚才陛下的事,毕竟他是我的主子,主子有难,我也只是略尽微力,救他出去,但已经是仁至义尽。假如我放任不管,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想必你也不会放心,不知我这番话,公子可爱听?”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
施澈凝视着沐葵,她的神情很认真,认真得像某人。他不由得松动了。
“不爱听。”他坐下,施施然地倒着茶水。这茶叶,还是他答应大长老每年从南越定量输送进方寸的,一般的家族是喝不着的。
沐葵心一紧,说了这么多,连她都要相信是真的了,可他还是不相信吗?就在沐葵感到失望时,施澈呷了一口茶,说:
“我来是要告诉你们,姒家的圣玉已经找到了。”
此话一出,沐葵暗喜,他的画外之音,不就是说他已经相信了她吗?只是,沐葵还没高兴完,施澈继续道:“还有,含公子找到的路,应该是在北边吧?真是可惜,那条路早就埋下伏兵。换言之,你的主子,他走不出姒家寨。”
沐葵愣住。她一心想送刘彘安全离开,没想到反倒害了他。
“卑鄙!”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敢当,”施澈轻笑,“比我卑鄙的,大有人在。”
“小人!”她恨恨地说,“我看错你了!”
施澈嘴角的笑容凝固,轻功一运,他起身向前,一把掐住沐葵的咽喉。如白玉的两根手指,霎那间掌控了人的生死。
姬玉惊呼,攻向施澈,却被他轻松化解,一掌拍去,倒在塌上。
“姬玉……”沐葵自顾不暇,他稍微一用力,她就感觉自己透不过气了。
施澈的脸上如同打了一层冰霜,寒气逼人。他用不带一点温度的语气说:
“不要装出一副多么痛心的样子,也不要事情还没有结果就急着下定论。你以为是我做的,对吧?很遗憾,我要让你失望了!”
他与沐葵对视,漆黑的瞳孔里是猜不透、摸不着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