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辛年坐到桌边,手支着脑袋陷入思考之中。
江涟坐得屁股酸痛,侧身将被子垫在身下。龙涎香不知何时被点上了,屋中淡蓝烟雾缭绕。
江涟非常能体会铁辛年的心情,自己时常回想过去的时候也恍如隔世,多想念在洛丘城与许多他们一帮乞丐瞎混的日子,那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阶段,也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在往生宅和北漠的时候也还好,所有的烦忧才刚刚冒出一角,稍微刻意一点儿就能把它压回到角落里,也能轻易被别的事覆盖掉。
江涟起身披了衣服坐到梳妆台边,看着铜镜中映出的苍白面孔。她仿佛不相信似的伸手碰触一下自己的脸颊,真的是自己的脸啊,如行将就木的枯灰惨白。翻开抽屉找到胭脂,一点点涂上去。
铁辛年被她的动静吸引,扭头看她竟自己梳起妆来,“涟儿,怎么要到院里走走吗?”
“没事,我想看起来气色好点。”江涟自镜中对他笑笑。
“那我帮你梳发!”
“你会吗?”
“会,不过是北漠女子的发式,比你们的要简单很多。”
“那你试试?”
“好!”
铁辛年将她头发解开披散下来,执了牛角梳一缕一缕轻柔梳到底,“涟儿的头发怎么比别人的短一些?”
“以前剪掉了一些,太长不好梳弄。”
铁辛年没继续再问,怕触及到她不开心的事。他也知关内女子个个惜发如命,想必她虽是说得轻描淡写,但当时一定是非剪不可的情境。
江涟看着他极其认真的给自己编子一头辫子,不禁道:“你们北漠女子都是一头脏辫,长年不洗头的吗?”
“啊?”铁辛年将梳孑上的头发剥下,“这哪里脏了?她们也不是尽这种发式,这种是自由自在的牧羊女才梳的发式。”
自由自在……
“谢谢世子!今天真是幸运。”江涟站起身束好外袍,“想不到你还会梳弄头发。”
“我也会!走了,回家!”晏智渊快步进屋拽着江涟就往外走。
“哎!等一下!”江涟挣开他的手,这人神经病啊!进屋就拽人,没看到还有人呢?有没有点儿基本礼貌?
“怎么?还舍不得走了!”晏智渊语气很不友好。
“小铁,今天谢谢你了,不过我今天告诉你的也完全属实。我走了!”
“我知道了。”铁辛年冲她挥挥手。
晏智渊拉着人出门去了。
“年儿,走吧。”晏晨曼进屋看自己的儿子正呆呆地看着门口,“人都走不见了。”
“走吧,母亲。”铁辛年回神挽住她胳膊。
“年儿,以后母亲一定再多你找更好的女子,啊。”晏晨曼拍拍儿子的手。
“母亲不是也喜欢涟儿吗?”铁辛年语气急切,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了?
“江小姐是个好姑娘,但她早已与你三哥私订了终身。母亲之前不知道,今日你三哥亲口说了才知道的,年儿,好女子那么多,我一定给你挑个更让你满意的。”
“三哥亲口说的两人已许了终身?”
“是啊,这还有假不成?”
“哦。”
他不信,一定找机会亲口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