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做六子的那个胥吏一指凉棚说道:“哎,刚才有个男的进去来的,怎么,大人,没在里面么?”
“你他娘的滚进来看看,哪里有人?”曹真破口大骂,直骂的那六子一缩脑袋,怯生生的来到了凉棚里一瞅,只见那空荡荡的凉棚里面,除了江瞳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白布,还有曹真横眉冷对的面容之外,就再无第三个人了。
“哎?”六子挠着头:“刚才明明有个男的过来认尸来的,瘦瘦小小的,一身的酸臭味,小的记得很清楚。”
江瞳抬头,认真道:“你说什么?那个过来认尸的人?”
“是啊!”六子点点头:“那人再来两趟我也认识他,瘦瘦小小的,透着衣服小的都能看见他那二两排。”六子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腰间比划着:“大概就这么瘦,衣服上也尽是酸臭味,那衣裳不说十几天,也得有三五天没洗了,那个臭啊!”
曹真疑惑道:“城里人现在都知道死的是宜春楼的芳芳,那么这个悄悄过来认尸的,难不成就是她那个便宜相公?”
没等江瞳说话,那个六子就重重点头:“有可能!小的看那人双眼通红,怕不是熬了几天几夜没休息了,你说这人能在哪熬成这样啊?那不就是赌馆么。”
“既然是夫君,为什么要跑呢?”江瞳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被推出来一人缝隙大小的窟窿,向外看去,这是条小弄堂,穿过去有三条巷道连接,此时那个认尸的男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是啊,为什么要跑呢?”曹真重复着江瞳的话,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顿了顿,有些迟疑道:“大人,你说,会不会是他自己杀的人?”
江瞳恰好将白布遮盖在尸体的脸上,听到声音,手上的动作猛的一顿,随后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凶手就是这芳芳的相公?那个赌徒?”
“不然解释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跑啊。”曹真理所当然的道:“大人,下海捕文书吧,小的认为,只要抓住了这死者的相公,就可以结案了。”
江瞳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没有觉得曹真说的不对,只是总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杀人动机,杀人时机,似乎都有,可是那封遗书……
提到遗书,江瞳的眼睛微微一亮,暗暗思忖道:若是这个赌徒杀人,断然不会准备遗书这种东西,一是他不一定会认字会写,二是这种复杂的作案手法,对于一个酗酒,嗜赌的人而言,太复杂了。
所以,除非这是一起临时起意的杀人事件,那么在芳芳准备写遗书自杀的时候,恰好相公回来,与她发生了争执,最后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又怕被发现,所以拖出家门抛尸井中。
“可是,这案子会有这么简单么?”江瞳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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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县城南的一个郊外破庙,一个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的家伙,小心翼翼的钻出来,来到了破庙的门口,推门而入。
破庙看起来应该像一个山神庙,只是早已经断了香火,大堂内的泥塑神像,结满了蜘蛛网,地上的灰尘稍稍一动就荡漾起来,呛得人直咳嗽。
曾经的朱漆大门,现在就剩下个门钉,悬悬欲坠的挂在上面,鸡窝头推开门,冬日的阳光直射而入,映衬出庙堂里的一个懒汉,蜷缩在地上,被阳光晃醒之后,那人一个骨碌坐起来,对着鸡窝头急吼吼的喊道:“赖小,你可算来了,快快快,给我拿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