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话中暗指,就算再蠢笨如猪的人就能听明白,更何况是韦杏儿。
比起他暗戳戳的挖苦,韦杏儿倒是很直接的怒怼道:“你还算不算男人?!我已经沦落至此,还不够吗?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都是梅仁死缠烂打,我可是明里暗里拒绝了他多少次!”
“如果再让我选,同样也不会选他,因为我们压根就不合适。就算当时,我的确被他打动,也有那么点喜欢他。可终究还不到蒙蔽双眼的程度,无法一味的去迁就,去忽略这样的不合适!”
见她这般义正言辞的说着,袁一猛然间意识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一直以来明明是梅仁一厢情愿,怎么会让作为旁观者的他硬生生有种是韦杏儿辜负深情,该千刀万剐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梅仁的坚定执着,让他觉得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动容。可说到拒绝,韦杏儿似乎只是拒绝接受,也拒绝付出任何情意。可对梅仁的好,她一贯都是秉承来者不拒的态度。
这样看来,他们感情更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并没有对错之别,只是一个够傻,一个够狠。
至于他这个围观了十年之久的旁观者,则纯属猫捉老鼠,多管闲事。
这样想着,他懒得再做争辩,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或许吧!”
见他已经偃旗息鼓,韦杏儿也收起了方才剑拔弩张,故意岔开话题道:“梅仁已经成家立室,那你呢?”
他抿了抿嘴,顿时神情黯然道:“我啊?怎么说呢?老样子吧!”他笨拙地逃避了最不愿意提起的话题。
韦杏儿察觉到了他闪躲敷衍,因而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略微的点点头。而后,他们又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在一番交谈过后,袁一竟觉得同样是深陷噩运,比起李显的惶惶不可终日,作为女流之辈的韦杏儿对于眼下清贫困苦,以及前路茫茫无期,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怨天尤人,而且还能出乎意料的淡然处之。
他不得不承认,因此一番对韦杏儿改观了许多。聊到最后,他不忘给予鼓励道:“我觉得,很多事更像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觉得呢?”
韦杏儿笑了笑道:“或许吧。你也应该知道,我夫君心里人从来都不是我,其实,当年他能选我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吏之女为太子妃,全得婉儿姑娘对我夫君多番劝说,我才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想必不用我多说,也能看出在我夫君心中婉儿姑娘有着何其重要的地位。若不仅此一事,我们成了落难夫妻,在这困苦之地相濡以沫,我们感情也绝不会如此深厚坚固。”
见她能在万般苦难中也能看到那微不足道的小确幸,如此的乐观心『性』,许多人都望尘莫及。
在无尽感慨之时,他不知为何想到了梅仁,他以前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梅仁会对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念念不忘。
可现在才明白,当只是肤浅了解一个人时,绝对不能对其妄加评判。同样,他也更加懂得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梅仁之所以始终念念不忘,肯定是被韦杏儿某一动人之处深深吸引,才会如此。
这样想着,他不觉得对韦杏儿透出赞赏的微笑:“你能想得如此通透,这着实大大出乎了我意料。兴许,若早有今天的这番谈话,当年就不会看你那般不顺眼了。”
对于当年的种种过节,韦杏儿释然一笑:“说起当年,我可没少向梅仁说过你不是,我简直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同你这个吃喝嫖赌无一不精的混混为伍。可我一直很纳闷越是这样说,你们为何反倒越亲近?”
说到这儿,她眼神里尽是『迷』『惑』,袁一则纠正道:“若没记错,当年我做的差事是捕役,而不是混混。”
她反驳道:“确切的说是像混混的捕役。”
袁一耸了耸肩:“偏见果然是根深蒂固啊!不过话回来,当年我也没少跟梅仁说你的坏话,我们算是扯平了!”
韦杏儿笑了笑:“算是吧!无论如何裹儿的事,谢谢你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显和裹儿父女俩,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翻箱倒柜的找来了所需的物品准备好,交给了袁一。
袁一试试有些陈旧的锦缎披风刚好合适,如此便牵起背着一个小包袱的裹儿,向李显和韦杏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