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顾自的摇着头,仿若不愿意相信笃鲁夫人离开人世的事实。
其实这些年,他对于笃鲁夫人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嫁给自己的父亲,也就夺走了母亲最爱的丈夫。
可另一方面她待自己很好,时常会亲手缝制新衣新鞋派人送到安西都护府给自己,每逢临近佳节时她又派人捎信来邀请自己,以家人的身份同穆赫珠与朗格哒两兄妹相聚吃顿饭。
刚开始,他并不很愿意接受这样的好意,总是各种理由推脱。即便如此,笃鲁夫人还会是按着大周的习俗差人快马加鞭送来亲手准备的食物或是粽子,或者饺子等等。
这样的盛意拳拳多了之后,他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应邀前往笃鲁夫人的家中做客。
自从笃鲁死后,笃鲁夫人就搬出了逻些城,把家按在了一处水草肥沃,牛羊成群的大草原上。
她虽身份显赫,可在那片草原上却过着如寻常百姓般的日子,每日同几个忠心的老仆放牛牧羊,
闲暇时晒制些美味的牦牛肉,或是酿造些微醺的青稞酒,或是用存储牛羊『奶』制成可口的『奶』酪。
她制作这些吃食地道又美味,她和老仆们也吃不了多少,通常她都会把大部分的可口的食物送进逻些城分给穆赫珠和琅格哒,自然也不会落下袁一。
最开始时,袁一并不是很能接受青稞酒独有的酸涩口味,也不怎么喜欢牦牛肉脯的膻味,可因为笃鲁夫人几乎每月都会送来青稞酒和牦牛肉脯,也不好拒绝,只好礼貌将其收下。
之后,近侍官就会时不时将青稞酒和肉脯,拿出来给袁一充当公务繁忙时果腹的饮品和点心,他对食物很少挑剔,只要有得吃就行。
因而,他这样吃着吃着,就渐渐吃出习惯了。
直到近年,心里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必定要会命近侍官拿来一坛青稞酒,再拿来一大块牦牛肉脯佐酒。当喝完酒,嚼完肉,他心里的阴霾也会散去大半。
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之下,他不仅越发适应这儿的饮食习惯,在心里也日渐接受了笃鲁夫人,愿意把她视为没有血缘之亲的亲人。
甚至,在近几年,就算没有笃鲁夫人的邀请,遇到闲暇时,他就骑着老白,用一天的时间赶往笃鲁夫人安家的那片草原。
每每去到哪儿,他会被草原开阔而湛蓝的天空,仿若无边无际的青青草原,悠哉游『荡』的牛羊这种种闲适悠远的景致所吸引,通常他都会这儿住上一两天。
他会替老白拿下笼头和马鞍,让它在蓝天白云下,在没过马蹄的青草丛中尽情奔跑,赶着成群的牛羊畅玩嬉戏。
袁一则会搬来马扎,沏上一壶好茶坐在毡房外,时而悠闲的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时而随意的同笃鲁夫人聊着家长里短。
可这样的怡然自得并不是持续多久,通常随着琅格哒的匆匆而来,便戛然而止。
琅格哒与袁一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因为袁一错手杀了笃鲁,又派重兵守在临近吐蕃的安西都护府,所以一直以来,琅格哒都像防贼似的防袁一。
他知道袁一时常会来草原看望笃鲁夫人,便在安西都护府途经草原的路上设立了屯兵据点,以此戒备。因而,每回袁一刚到草原,琅格哒立马就会闻讯赶来。
琅格哒『性』格鲁莽冲动,每回只要瞧见袁一就会火冒三丈,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袁一故意接近笃鲁夫人心怀不轨,让袁一赶紧滚。
见此情形,笃鲁夫人急忙前来劝阻,可怎料琅格哒反倒越闹越凶,抡拳头就要开打。
穆赫珠早就预料到,这兄弟俩一旦碰头就会出现这般水火不容的情形。她也未雨绸缪的在琅格哒身边放下眼线,只要得知琅格哒怒气冲冲的赶往草原,就让其赶紧进宫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