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公提到了鲍叔牙,管仲说他善恶过于分明,对人之恶耿耿于怀不能委以重任。齐桓公又提到了易牙,管仲更是直言不讳的指出,易牙为了讨好国君竟然能烹杀自己的亲子,能干出这么泯灭人『性』的行为,必定为『奸』佞之臣,若为相必定为祸齐国。”
“最终,齐桓公没有采纳管仲的建议,导致齐国大『乱』自己也被易牙活活饿死。奴婢以此为例不过是想说圣人终究是人,而不是神。他们心中也有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区别不过是奴婢这些凡夫俗子喜怒形于『色』,而他们喜怒不形于『色』罢了。”
“舜受至亲之人一而再,再三的坑害『性』命,却没有恼怒,甚至连悲愤之『色』也没有,依旧孝顺着心如蛇蝎的至亲。他种种行径恰恰违背了人『性』七情之论,这并非大愚大孝,这不过是智慧高深的隐忍之术罢了。最终,他的高深智慧也被世俗所认可,从平民摇身一变成了天子。可真正深明大义
的尧就没有这么幸运,因为查人不明最终落得被囚禁之死,儿子丹朱被流放的惨淡下场。”
听着上官婉儿长篇大论的慷慨陈词,则天皇帝嘴角『露』出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浅笑,她自顾自的点了点像是认可,又像是满意。
因为上官婉儿伏地而跪着,对于则天皇帝此时的神情她并不能知晓,等她将一切说话,不免忐忑的等待着则天皇帝的发落。
一阵长久的沉默中,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响起了则天皇帝略有些低沉苍老的声音:“说得很好。圣人究竟也是人,终究不能免俗。独阳不长,独阴不生。不管是人还是事,光明磊落得没有阴暗面,没有瑕疵,他就难成大势。同样,一个人穷凶极恶的没有任何光彩可取之处,灭亡就在眼前。若说这天下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运行规则,那么无外乎这条。阴阳之道黑中有白,白中有黑,才能生生不息,流转有情。”
此刻,上官婉儿悬着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暗暗吁了口气,赶紧附和奉迎道:“陛下的高深处事智慧奴婢深感佩服,奴婢受教了!”
则天皇帝意味深长道:“你是该好好受教,不然脑子闭塞知道那些无用的典故,却独不知娥皇女
英的出处。”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在心中稍作思索,便了然于心,可比起之前的如今的惊讶更甚,她猛地抬起头看着则天皇帝,难以置信道:“陛下所说的舜莫非指的是?”
则天皇帝『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逐鹿天下,能者得知,有何不可?朕所顾虑的是这一箭『射』出,能否如愿一箭三雕?”
听到这满含深意的问话,上官婉儿蹙了蹙眉没有任何表态,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最终的走向,即便是翻手就能倾覆乾坤的君王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其实,在她看来则天皇帝也不过是历史棋盘上一颗被命运『操』纵的棋子。
正在上官婉儿思考一颗棋子既定的命运时,正外宫外去的袁一也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只见『摸』着长须的他瞥了眼身边昂首阔步的梅仁,意味深长道:“梅仁啊,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梅仁停下脚步,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亏你还有脸问!九年五个月零一十二天前,你抛下我不辞而别去了安西都护府,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袁一笑了笑:“你还记得真够清楚!我并非想要不辞而别,而是知道若跟你说要去安西都护府,你肯定会要跟去,你都已经成家,没道理要你为了什么兄弟义气抛妻弃子跟去安西都护府挨苦受累,我知道你心肠软不会做坏人,反正我铁石心肠最适合做坏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