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胡氏和妻子陈嫂子走了,陈管事连忙换上干净衣服。他忍不住摸了摸这布料,欣喜道:“还真是好货啊!”又想,“人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说法,可见是箴言了。胡家早早败落下去,胡娘子还有底气跟白家打官司,大概有些家底。这一出手真是大方啊!”
他想起胡氏的模样,叹道:“可惜可惜!如此聪明伶俐、知恩图报的好人,却配了一个蠢蛋。祝愿她明日把官司打赢,摆脱那恶人吧。”
恰巧有个小厮走过来,模模糊糊听见他说了一长串,笑道:“可惜什么?您老骂谁是蠢蛋、恶人?”
这小厮是霍家大爷霍云修的亲信,家里排行第十三,浑名便叫做十三了。因他在霍云修面前得脸,同一众管事也有些交情,说起话来也不论长幼尊卑了,整日一道胡吹胡说。
“十三兄弟,这又不关你的事。”陈管事笑道,“说吧,可是大爷有吩咐?”
十三笑道:“你说中了。泉州老家来了信,有一桩棘手的事,要请大爷亲自回去办了。大爷说左右最近不忙,回去也行。便命把你们都请过去,吩咐接下来的事。”
陈管事答应着,“得嘞。那咱们走吧。”
“不急不急,等我叫了王二哥,一道过去吧。”十三笑道:“其余人已经过去了。”
“小十三先走,我收拾收拾,立刻跟上。”
这衣服毕竟不是量身做的,所以有些不合身。陈管事悄悄收拾了。
但还是被十三看见,问道:“嫂子的手艺又精进了,就是不大合身啊!”
“哪里是她做的?”陈管事笑着,把胡氏今天来的事情一并告诉十三。他又道:“我看她如今可怜极了,才松口帮她说句话。然而大爷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为何要把她放在眼里?上门来打秋风的亲戚还不够多?她一个惹上官司的女眷,丈夫还在,也不知避嫌。”十三也听闻了胡氏打官司的事,但他很看不上这女人。
十三和府尹大人差不多的想法,嫌胡氏多事。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胡氏竟敢将丈夫告上公堂,就是大逆不道。
陈管事不和他争辩,只道:“咱们赶紧过去,别叫大爷就等。”
等赶到霍云修那边,厅中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了。
霍云修却在里面,未叫人进去,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十三敲了门,听见一声“进来”,才敢推门进去。
屋外几个管事也是老相识,此刻一句话也不多说,大气也不敢出。
陈管事见了,便退到最后,稍稍扯了一下最熟的张管事,开口轻声问他,“怎么了?”
张管事也悄悄告诉他:“还不是泉州那边。说一套做一套,尽知道惹事。表面上推崇备至请大爷回去,暗地里又给大爷谈亲事了。”
“多此一举。”陈管事悄悄吐了四个字。
虽然他也觉得自家大爷霍云修到了该结亲的年纪,但只要不是霍云修本人愿意,其余人凭什么多管闲事。霍云修嫡亲的爹妈早早入了土,其余叔伯兄弟最难的时候不见帮忙,此时霍云修如日中天,就一个个上赶着来搭关系,只是有血缘在,不然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霍云修床上。
也不知十三和霍云休在里头说了什么,忽然说笑声传了出来。大家看大爷霍云修怒意已经消散,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十三开门出来,向他们六七个人说道,“大爷已有了安排,你们稍安勿躁。一个个进去吧。”
其中资历最老的解管事与霍云修也是称兄道弟的。他问道:“谁先去呢?”
十三恭谨地喊了一声“解爷”,然后说道:“自然是你先去了。”
解管事朝其他管事拱手,“那我先走一步。”然后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