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闭嘴！”

他执意抱着我，一路出了昭露殿，经过御花园，脚下步伐欢快，走得格外恣意。

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皆躬身行礼，虽然一个个目不斜视的样子，但我能想象在我们离开后，他们会在背后议论什么。

周蔚是出了名的荒唐无道，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不会骂他，只会来骂我。

我感到难堪，偷偷用双手捂住脸。

“你捂着，他们也知道你是谁。”周蔚道。

我岔开两个指缝，抬头看着他：“为什么？”

他理所当然道：“现在朕的身边，哪还有别的女人。”

我无话可说，默了半晌，又问他道：“皇上，穆王呢？”

他又像没有听见一样，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走着。

我现在是知道了，他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荣和宫内，丝竹袅袅，酒色飘香。

很多将臣门早已等候在此，周蔚一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而我就被周蔚打横抱着，一路从他们中央穿梭走过，甚至有几次我的脚都碰到了将臣们的身上。

我窘迫地蜷起了脚尖，脸也深深埋在他的臂弯里，只觉得尴尬至极。

一路来到基台之上，他一转身把我放到了坐榻上，对众人慷慨道：“你们都坐。”

下面坐着的都是他的忠心之臣，俗话说，秦桧还有三好友，周蔚此人虽然昏庸荒淫，但也有义气的一面，尤其他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有人真心追随并不奇怪。

我粗略地看了一下，萧度并不在在其中，这也合情合理，这次破天荒的合作，两方都是迫于无奈，战事一停，依旧是势同水火。

“此战取胜，离不开在座各位，朕敬你们一杯。”周蔚起身举杯，将臣们通通起身呼应。

我抬头观望了一下，这个时候似乎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毕竟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我正在屋里呼呼大睡呢。

算了，我就装没听见吧，索性埋头开始吃东西，睡了这么多天，也确实是饿了。

“还有一个人，朕要特别感谢。”

我正提着筷子夹菜，忽然就被周蔚拎了起来：“就是她，没有她就没有朕的今天，朕定要好好嘉奖她。”

我连忙咽下满嘴的菜，干笑了两声：“皇上不用客气。”

“不如给姑娘封个官职？”一个粗朗的男声道。

我寻声望过去，说话者是一个看起来威风飒爽，将军模样的男人，难得的是，他竟说得一脸诚恳。

我本以为周蔚刚刚一连串的举动，在这些人眼中都是笑话，没想到他们竟然很认同，而且是真心实意的。

真是奇了怪了！

“对！小余子，取诏书来！”

周蔚握着白晶御笔，对着空白诏书，停滞了半晌也没写下半个字，他为难地用笔尾戳了戳额头，转头看向我：“要不你来写，你想当什么自己封！”

想当什么自己封？这么随意吗？

我借机夺下了他手中的笔：“皇上，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这副德行，哪能当官？”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当官，天不亮就得爬起来上朝，哪有我现在乐得自在。

他斜了我一眼：“别胡说，朕这副德行，不也做皇帝嘛！”

如此独树一帜，又有自知之明的话，引得下面将臣们发出一阵笑声，但那笑声竟不像是嘲讽，反而像是朋友之间互开玩笑的趣乐。

笑声过后，又有人建议道：“不如封做尚仪？”

周蔚微作思考：“好，那就尚仪。”

他提笔蘸墨，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盖上了玉玺，最后将那诏书一卷，敲向我的脑门：“还不谢朕！”

也罢，尚仪基本上也算是个闲职，我只好接旨谢恩。

接下来，在鼓乐声中，众人尽情饮酒畅谈。

周蔚越喝越多，也越喝越高兴，对着满大殿的将臣道：“朕与你们表面上是君臣，实际上都是兄弟，以后不管有什么难处，讲出来！”

那些将臣们不但不觉有异，反倒更加兴高采烈，举杯热情地回应：“皇上万岁！”

周蔚有些得意忘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仰面一笑：“你们叫什么？叫大哥！”

“大哥！”

“大哥！”

我呆呆地看着，有点傻眼，这可是朝廷啊，我怎么好像来到了一个土匪的山寨。

我也渐渐明白了，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能死心塌地地追随周蔚不是没有理由的，完全就是一路人。

而我此时最关心的是周蕴在哪？

是死了，还是逃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我不怕鬼神，怕周蕴。

没过多久，我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感觉一切索然无味，心里始终痒痒的，有对某种东西的深切的渴望。

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刚睡醒还困？”周蔚侧头看着我，伸手过来搂我肩膀。

可我此时心烦意乱，没经思考，一个甩肩就甩落了他的手。

他脸色一变，脸庞朝我凑了过来，双眼直直地盯着我，里面泛出酒醉的迷离之色。

我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

却不想他只是近看着我，低低柔柔地问道：“谁又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