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花坛边上,仰头望着空中一轮满月,吃吃地笑着。
宴会上,骆老爹与骆女儿的表情,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明明是要将我好好羞辱一番,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副有苦难言的模样,比吃了死老鼠还难看。
而我并未多言,干脆甩给他们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直接退了场。
坐在这里吹着凉爽的风,酒也醒了大半,正准备回家睡个好觉,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我警惕地转头,只见一道清俊的影子已然转过树丛,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立刻从花坛上跳了下来,欣喜地来到他面前:“夫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周蕴微微垂眼看着我,脸色有些寡淡,只道:“你一个人走,我自然要派人护送。”
我颇为惊讶:“有人跟着吗?我竟完全没有发现。”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的脸,半晌才道:“我竟也完全没有发现。”
听出他话中别有深意,我不解地蹙眉看他:“发现什么?”
“我的清扬,竟是个才华横溢的大诗人。”他的声音清清冷冷。
我窘迫地说道:“夫君,你别取笑我了,估计是今天喝多了酒,满口胡话。”
“胡话?你的胡话,竟是旁人呕心沥血也求不来的绝世佳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莫说你没上过战场,就是我曾带兵打仗九死一生,也写不出这般意境。”
我微微惊叹:“夫君好记性,只听了一遍,就能背下来。”
他却不苟言笑,只是探究地盯着我。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这些诗句就一个接一个跳进我的脑子里……也许是我之前背诵过吧。”
“从前背过?哪本书上?我竟闻所未闻。”
我苦恼地摇头:“那我哪记得呀,好了夫君,我知道让你不开心了,别恼我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拉住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着。
可他冷峻的面容却丝毫未见缓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背过的诗词都想起来了,就没记起其他什么?”
闻言,我脸色冷了下来,甩开他的手负气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让我记起什么?还是怕我记起什么?”
他深沉地打量着我的脸,只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从花园中出来,他没有上御辇,只是沉默地拉着我的手在月色中穿梭。
皎白的月色洒在地面上,仿佛染了一层清霜,我们的脚步一路踩踏过去,身后是抬着御辇的宫人凌乱的脚步声。
“要去哪?”我看向他的侧脸。
月光在他俊美的面容上镀上一层银辉,坚挺的鼻尖隐隐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他没有回答,只是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就快到了。”
几番经转,我们来到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此处只有一座四面封闭的宫殿,在那扇如墙一样的铁门上方,刻着两个威严大字:“天牢。”
下面还篆刻着红色小字:天牢重地,闲人退避。
天牢,是关押皇亲国戚或者重大官员的地方,据说是大宣的开朝皇帝为了避免收押重犯的天牢被劫,特将天牢设在皇宫之内,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看守牢门的一干侍卫连忙迎过来行礼:“参见皇上。”
周蕴目光沉冽,朝他们摆了下手。
在侍卫开了门后,他毅然拉着我走了进去。
浓烈而浑浊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立即捂住鼻息,问他:“我们为何到这来。”
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路拉着我走进密室,顺着蜿蜒的石阶走下地牢。
地牢中央四四方方的铁笼里,发出铁链哗啦啦的响声,有个乞丐一样狼狈不堪的人瘫坐在里面。
就在我逐渐靠近之时,里面的人突然转头过来。
我吓得浑身一抖,一转身便钻入周蕴了的怀抱。
“清扬!”一个干涩嘶哑的声音叫出了我的名字,透着某种深切的情感。
我紧紧抱着周蕴的腰,一脸惊愕地转头看了看牢笼里的人,又看向周蕴:“他是谁,为什么认得我?”
周蕴眉眼低垂,落在我的脸上,目光晦暗不明:“你好好看看,当真不认识?”
我的身体几乎攀在了他的身上,抗拒地摇头:“我不想看,好吓人。”
“清扬!清扬!”那铁链发出哗啦哗啦地剧烈声响。
里面的人愈加疯狂地嘶吼起来:“周蕴!入你娘的!你把她怎么了?”
周蕴毫不理会,只是握住我的双肩,将我身子向后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