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韩先生。”顾笙烟自顾自答应着,“倒是你昨晚昏迷了一夜,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韩东璃微微摇头,唇边露出一丝宽慰的笑:“你…昨晚一直在这里?”
此话一问,顾笙烟明显感到身后落在自己肩上的两道视线变沉了。
她微微笑了笑,轻声解释:“你昨晚情况不好,从急救室出来仍是高烧未醒,我不太放心,进来看看你,谁知这一坐下,就像是跑完马拉松一样疲惫不堪,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这话其实是说给朱慕礼听的。他原本就对她和韩东璃的关系诸多猜测,如果再让他误解她在韩东璃病床前整夜不眠不休,怕是会让原本就僵化的关系更加恶劣。
朱慕礼也听懂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半晌,又悄悄地松开。
“嗯。”韩东璃抿抿干涩的唇,“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如重锤敲击在朱慕礼心口,如果韩东璃现在不是卧床不起,他还真要怀疑他又在存心作怪了。
什么叫在他身边就好?
他有什么资格正大光明地让笙烟在他身边?
想发作,又师出无名。
自己在笙烟危难当头的时候束手无策,又凭什么指责她的救命恩人?
一口气就这么抵在嗓子眼,上不去又下不来。
安臣推门而入时,正好撞见的就是这三人间微妙的氛围。
气压是低冷的,但又似乎没有引爆炸弹的导火索,于是空气里满满的都是没完没了的胶着,纷扰人心,无边无际。
不过此刻,安臣一颗心都在韩东璃身上,见他醒了,也顾不得探究周遭的气氛,急急按铃叫来了医生。
一番检查过后,主治医生松了口气,透过厚厚的镜片,他环视了众人一圈,才又深深地看着安臣说:“韩先生的…发烧……,目前情况是稳定了,但根据各项检查结果和我的经验来看,还是不能忽视,毕竟,他的身体……”
“好了,医生,谢谢你,我知道了。”
看着安臣脸上的忧虑越来越重,韩东璃淡淡地出声打断。
医生又深深看了病床上有气无力的男人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在他深邃的注视下闭了嘴,末了只交待一句继续留院观察,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顾笙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医生还有话要说,但是碍于他们这些外人在场,不便告知,而安臣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整张脸上都是愁云密布。
“我住院的事,跟我姐姐说了吗?”韩东璃清清干哑的喉咙,打破空气里的凝滞。
“说了,韩小姐正在往这边赶,相信很快就到了。”安臣老实回答。
“既然这样,笙烟,我们先走吧。”朱慕礼凝眉打量了顾笙烟浑身的狼狈,“你一夜没休息,回家好好整理一下。”说完,他又朝病床上的韩东璃低声说到:“谢谢你昨天帮了笙烟,如果住院期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安臣冷笑,韩先生昏迷刚醒的档口就立刻要把人带走不说,还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朱慕礼,你还可以再虚伪一些吗?
虽然他一向不看好韩先生和顾笙烟,但此时不知为何,就是想给朱慕礼找点不痛快。
“朱先生,”安臣僵硬着脸看向朱慕礼,“韩先生现在卧病在床,公司的事急需我去代为主持,我可不可以请顾小姐再多留一会儿,至少等韩小姐来了医院再走?”
朱慕礼平静的眼神蓦地狠戾起来。
安臣是故意的。
当着他的面喊笙烟顾小姐,还理直气壮地让笙烟留下来,他不是故意膈应自己是什么。
还没开口,却见顾笙烟略带为难地看了过来:“慕礼,要不我们就再等等,等韩小姐来了再走?毕竟韩先生也是因为我才住院,让他一人在这里也确实让人挺不放心。”
这话道理不错,可让顾笙烟说出来就尤其让人忍受不了。
“笙烟……”朱慕礼的声音低了几度,有一股冲动,想立刻拉了女人扭头就走。
像是与朱慕礼杠上了,安臣冷着脸朝韩东璃说了一句:“韩先生,涂经理催了我几遍,公司的事耽搁不起,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韩东璃回答,如同和谁赌气一般,他头也不回就走出了病房。
顾笙烟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边是韩东璃气若游丝的病态,另一边是朱慕礼黑若包公的神情,走和留,似乎成了人生的重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