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瞥了一眼，呵斥了一声。
“本将军当然也知道士卒们很疲惫，但这个时候，就更不能休息了。
此时距离日出，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要是让将士们睡下了，到时候恐怕谁都叫不醒了。
而且，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不能生火，要是让将士在这里睡着了，会被冻坏的。
现在，让将士们下马小跑，一方面可以提神，也可以保暖。
让将士们再咬牙坚持下吧，等救出西平关内的兄弟们，本将军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的。”
“诺，还是将军考虑周到。”
马超说的没错，如果这个时候，让这三千秦军睡下了，半个时辰后，估计真的没人能叫起他们。
人在这种极度疲惫的状态中，不睡还好，熬过一阵最疲惫的时刻，反而会清醒一些。
可一旦睡下去，那可就是天昏地暗啊，不睡个一天一夜都不带醒的。
另外一边，西平关内的秦军守将申羽，这个时候也是急躁的一夜无眠。
昨天下午，三万匈奴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要不是申羽发现及时，西平关已经失守了。
但现在，他们局面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已经被匈奴南北包围，陷入了死地。
马屿这边，也没有让马超失望。
他带着两名秦军士卒，依靠对这一带地形的熟悉，从匈奴骑兵大营西面二十步外爬过去，来到西平关。
“报，将军，马屿回来了。”
“什么？马屿回来了，快让他进来。”
突然，申羽收到士卒的汇报，得知马屿回来后，顿时大喜。
“将军。”
“马屿，是郡尉大人让你回来的？”
“是的。”
“郡尉大人有什么吩咐？”
“将军让卑职通知你们，日出之刻突围，将军会带人在外面接应你们。”
“那关内的伤兵，辎重、粮草怎么处理？”
申羽收到马超的这个命令后，也是有些为难了。
此时距离日出，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突围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伤兵和辎重、粮草，根本就不可能带走了。
“申将军，这些恐怕就要你自己决定了。
但在日出之前，您一定要领军杀出西平关，和将军配合，不然我们很难突围出去的。”
“好，让本将军想想。”
申羽来回踱步，片刻之后，终于有了决定。
“来人，传本将军命令，让关内全军集合。
将伤兵集合到一起，所有粮草辎重上浇上火油，等待本将军的命令。
两刻钟内，必须全部完成。”
申羽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眼神中露出悲色。
两刻钟后，西平关内一万余秦军士卒，便集结完成，包括三千余名伤兵。
“将士们，郡尉大人传来命令，让本将军日出之前带领你们突围，大人会在外面接应我们。
可是，你们也知道，此时长城南面，有三万匈奴保包围着我们，关外更是有十几万匈奴大军。
本将军对不住你们了，没办法带你们突围了。”
申羽走到这些秦军伤兵跟前，面色沉重的说道。
申羽这番话说完，这些秦军伤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要被抛弃了。
但从这些秦军伤兵的眼中，竟然没有看出畏惧，甚至此时都没人因此而惊慌躁动，三千余秦军伤兵依然寂寞无声。
片刻之后，一名受伤的秦军将领被搀扶着走出来，望着申羽，说道：“将军，我们理解您的苦衷。
请您下命令吧，我们老秦人的男儿，从不畏惧死亡。
为了陛下，为了我大秦，为了关中父老妻儿，我们必将血战到最后一滴血。
请将军给我们留下刀剑，我们还能再战！”
“再战，再战！”
后面，三千余秦军伤兵，低声吼道。
“好，好，不愧是我老秦人的好男儿，有血性！”
“上酒来。”
“这一碗酒，本将军敬你们。干！”
“干！”
啪啪啪！
摔碗的声音响起。
三千秦军伤兵，喝下这一碗酒，这是给他们的送行酒。
旁边整整九千秦军士卒，望着这一幕，一个个洒泪，神色悲伤。
他们感觉自己的胸膛中，燃烧着一团火，此时恨不得冲出关去，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这三千留下的伤兵中，有很多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有的是兄弟，甚至还的是父子。
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岂能不悲，岂能不伤。
哀兵必胜！
此时的这九千秦军士卒，就是这样一支哀兵。
一支不畏死亡，渴望饱饮敌人鲜血复仇的哀兵。
“将军，快要日出了。”
这个时候，马屿凑过来，提醒申羽。
“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军杀出关。”
随即，申羽就带着九千余没有受伤的秦军士卒，在日出的那一刻，打开西平关的关门，杀了出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出关的九千秦军士卒，此时不由得低吟起，这首在他们老秦人中传唱了数百年的战歌。
这一刻，九千秦军散发着悲凉气息，目光悲伤。
但当西平关关门打开后，他们远远地望见，两三里外，那座连绵数里的匈奴骑兵大营时，目光立即又变了。
他们的目光不再悲伤，而是变成了仇恨的凶光，一个个就像要择人而噬的凶虎。
这九千余名秦军士卒，本就是血战余生的老兵，真正的精锐。
而现在，他们更变成了一支渴望复仇，不惧死亡的哀兵之师，虎狼之师。
他们期待着杀过去，用匈奴人的血，祭奠留在关内，为他们断后的三千同泽兄弟的在天之灵。
“杀！”
虽然东面一轮红彤彤的红日，刚刚露出一个头，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这片荒茫大地上时，申羽骑在马上，发出了怒吼。
轰隆隆！
随即，整整九千秦军骑兵，便如洪水般，从西平关内冲出来，一往无前的冲杀向对面的三万匈奴骑兵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