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能让咱们陛下这么生气,可见达奴是真的该打。”西亚长公主给侄女捋了捋后背,“青黛姑娘也不小了,你都没问过她的意见,又怎知道她不愿嫁给达奴?万一人家心里正想着呢?你贸然插手,岂不是白白坏了一门好亲事?”
西亚长公主给她倒了杯水,“消消气。”
沈书闲接过水杯灌入口中,“青黛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姑娘,比白芷还要亲近几分,她的亲事,我必得慎之又慎,倘若两人真的心里有对方,我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只是达奴今日做的这事——”
后面的话,沈书闲没有说,但西亚长公主却听懂了。
男女婚嫁由家中长辈做主,达奴贸然进宫求亲,实在是有违礼法,若沈书闲直接答应了,外面人要是知道,定会看不起青黛,甚至觉得她轻浮,急着出嫁,没有女儿家该有的规矩,以后又怎能抬起头来?
“达奴自小长在军中,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性子是直了些,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考虑后果,但是总的来说,人还是不错的,没什么坏心思。”西亚长公主说道。
“且看看吧,想娶青黛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不然我怎么放心把人交给他?”
“你啊,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就想给青黛找个好人家,非得闹这一出,你说要是你身边的青黛姑娘想嫁达奴,达奴却因你而不敢求娶,这场婚事没了,青黛会怪你吗?”
“姑母这话吓唬达奴还行,诓我,我可不信。”
沈书闲指尖打着桌面,若有所思道:“达奴若真喜欢青黛就不会遇到点困难就退缩,他要是因为今日一事就不敢来了,那便证明在他心里青黛并没有这么重要。”
“这世道,女子总比男人难得多,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若选错了,苦的一辈子,又何必呢?”
“说得头头是道,方才还说你生个孩子脑子不如从前,原来是没碰见要紧的事,真不知道这青黛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为她考虑,我这个做姑母的看着都想吃醋了。”
沈书闲想了想,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的青黛还叫迎秋,是沈家乔姨娘身边的三等丫鬟,送到海棠居唯一的任务就是陷害她,却不料在动手时被竹苓发现。
从前的青黛,懦弱胆小,别人说话大声点就战战兢兢的,害个人,尚未出手就被抓住了把柄,最后事情败露深感羞愧,险些撞死在沈书闲面前。
是什么时候青黛脱胎换骨了呢,好像是她弟弟死后吧?
沈书闲依稀记得,那天带着青黛去看她的弟弟,小小的一个人儿活生生被饿死,可她却为了让弟弟能过得好些,不要命地给乔姨娘办事,殊不知一腔忠心喂了狗,乔姨娘不仅没有帮她,还一边利用她,一边谋划着让自己脱身。
或许从乔姨娘把青黛送到沈书闲身边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人能回来,于乔姨娘来说奴婢就是奴婢,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后来,沈书闲帮青黛把她弟弟埋了,青黛从此性子大变一路走到现在。
“她啊命苦,活到现在不容易,这些年来她帮我打理着内务事,遭了不少罪,我帮帮她,不是应该的吗?”回忆曾经,总是让人忍不住感慨,沈书闲亦是如此。
“她跟着我四年了,可看着她经历的这些种种,就好像一辈子的事,姑母,你能想象宫里头人人敬畏的青黛姑娘,刚跟在我身边的时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吗?”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西亚长公主说道。
就在这时,看守门口的人前来禀告:“陛下,青黛姑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