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
神女峰下,
李三九正躺在院子里一个箱子上,让于柔意在帮他洗头;小尼姑则是呆在一旁哭哭啼啼。
李三九犹在不依不饶:“小尼姑呀、小尼姑,以后你离我远一些,我是怕了你了。”
于柔意笑着压拢道:“好了、好了,马桶里又没有别人的尿,就是喝两口有什么打紧?”
李三九没好气道:“姐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马桶里洗洗头还觉着不够,还要拿喝尿的话来挤兑人。”
“对不起、对不起——”小尼姑哭的稀里哗啦,自责不已。
李三九无奈道:“你不要哭了,我都说了没有怪你,我不过是不让你照顾了而已——”
白素心回来时,正看到这一幕,不由黑着脸道:“一个残废还这么大脾气,当真以为别人稀罕照顾你么?”
“——”
小尼姑哽咽劝道:“白姨不要说他,是我犯了错——”
于柔意也是不耐烦道:“娘,你不要添乱好不好——”
“谁稀罕说他,”白素心帮着小尼姑抹了把泪,压住怒气道,“敏儿好心来照顾他,纵然有些过错,他也该包容;他这么不知好歹,敏儿何必再迁就与他?”
小尼姑则是舍了白素心,挤在李三九身边道:“我师父让我照顾他,我就要照顾他。”
“——”白素心面子上挂不住,只能对李三九道,“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下次再敢惹得敏儿哭泣,别怪我把你轰出去。”
“——”李三九咬了咬嘴唇,眼角有泪珠滚动。
他原来没脸没皮、爱吵爱闹,因为他可以到处躲避、宣泄;现在不行,他为许多人带来麻烦的同时,他也体会到了每个人的难处。
他不能跟于柔意吵,因为于柔意照顾他最多,于柔意一个大姑娘家把他带回家、侍候他吃喝拉撒,背负了太多难处;他不能跟白素心吵,也是因为不想于柔意的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李三九根本没有可以宣泄的地方,他即便被小尼姑弄到马桶里抱怨两句,依旧会惹来别人的驱逐、和羞辱。
寄人篱下的人可怜,寄人篱下又没有能力逃脱的人更可怜。李三九本在高高在上的云端,当他失去行动能力时,他觉得的那是谷底;那不是——
当他被人毒死的时候,他有一种解脱感,这证明即便是那个时候他早已不堪重负。
被何太清救活之后,他知道自己有了康复的希望,对人生又多了盼头;他面对的却是更加不堪背负的屈辱。
看到李三九无声落泪,于柔意也是心下思畴:莫非我真的做错了么?我不能照顾好他,当初干嘛要自作主张带他回来?我有什么权利抢走别人的丈夫……
许多原本不曾出现过的问题,都雪花般闪现在于柔意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