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她只觉浑身筋骨似被巨石碾压过一般,痛意刺骨。
耳畔轰隆声如地动时山摇地晃所至,尘土拂如深冬饕雪,迷蒙时尽数飞入她的七窍。所幸方才这一摔倒,脑后被身前这人的手臂遮挡的严实,脑后与脖颈后被傅鸿禧紧紧护着,未曾伤着半分,只几块碎石划过额角添了几寸伤痕,除此之外,面上再无痛处。
滚出几圈儿后二人的身形方才停下,最终一瞬傅鸿禧猛然侧身,将她半护与身前,如此并肩卧与地上,既是护着她减免落地的痛楚、又不至给她留下轻薄的名声。
更怕她睁眼后受惊,亦是以背挡着原处的狼藉,垂首紧护她。
等至地上,他忙撑起身子打量她的面容,但见她闭着眼眉头紧锁,仿佛是昏厥过去。心下当即一空,忙起身替她切脉,看脉象尚平稳,试探着唤道,“县君?”
见她无反应,如今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半扶半抱地将她拢于怀中,连声唤她的闺名,“绛姝?绛姝?可还醒着?”
回身瞧四下一片狼藉,忙又伸手试于她鼻尖,察觉温热的鼻息,又欲试探她的穴道。
未等指腹滑至于后脊,她的眼皮颤动半晌,终是睁开眼眸。
他这才松了口气,将她彻底扶起,背对于身后的狼藉,轻言道,“无事便好,可觉身上有哪处疼?”
问了几遍未听她回语,抬眼便见她满面惊愕,如今正盯着自己仔细分辨,似是忘却自己是何人一般。
心下微顿,他抬手抹去面上尘土,又殷切问道,“是我,你可觉身上哪处筋骨不舒服?腿脚可疼?”
三番追问时,他上下唇瓣似殷红的秋海棠一般张张合合,吐着素日的关切之语。这些言词混入四下飞扬的尘土硝烟中,一字一顿,仿佛是怕她未曾缓过神思,应是比往日更用力咬字。
她只惊愕地盯着他的嘴型分辨半晌,努力凝神去听他所言,却是半字也未曾听闻。
除却傅鸿禧所言,周遭儿地轰鸣声、哀呼声、马嘶惨叫声她尽数不闻,两耳中仿佛被塞入层层棉絮,与这世间万物尽数隔绝。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怔愣半晌,她忽抬手攥住傅鸿禧的手臂,顺着他的衣衫抚上他的左耳,停顿一瞬又指了指自己的,微微摇头。他当即变了面色,虽知轰鸣声过近会震耳鸣,然方才抱着她逃离时特地用臂弯护着她两耳,只怕她因此受惊。却不知如今缘何仍是此番下场。未等追问,薛绛姝已先直起身往回望去,这一看当即红了眼,若非傅鸿禧的手臂尚在旁护着,只怕又要摔倒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