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你曾经是我、是华山副掌门秋剪风的丈夫,不能如此丢人现眼!”
以前,叶绝之最激动的,就是秋剪风对人介绍说自己是她的丈夫,可是现在,却多了“曾经”两个字。他惊恐地看着秋剪风,在她的目光中,既没有那常见的嘲弄、蔑视,更没有那在梦中都可望不可即的怜爱、温柔,甚至于连冷漠和无情都没有。
秋剪风继续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你既然投身邪道,那与我便再无夫妻之情。方才我救你一命,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你走吧,再次相见,我必要杀了你,为仪方师姑报仇。”
“不,不!”叶绝之疯狂地摇头,想要走上前,然而眼前黑影一晃,墨玄剑已经顶上了自己的鼻尖:“再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叶绝之浑身颤抖,脸上的脂粉掉了下来,露出里面赤色的皮肤:“剪风……”秋剪风冷冷道:“别以为我不敢!”说着手腕向前一伸。
“不!不!别杀我,别杀我!”叶绝之双眼放大,恐惧地抱着头,撞开人群逃走了。没有人阻拦他,都向秋剪风投去同情的目光。也有一些男弟子,见秋剪风美若天仙却遇人不淑,心中泛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而大多数女弟子,则觉得秋剪风果敢决绝,不失风度,心中佩服至极。
在这围观的人群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在意叶绝之,那就是程斐和赵钧羡。
程斐欢喜地抱住赵钧羡,泪流满面,说道:“小主人,你……你终于醒啦,太好了,我太高兴了!刚才那恶贼,他没伤到你把?”他担心地上下打量,见他身上并无伤痕,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你什么都不要想。老主人已经死了,你就是嵩山派的掌门人。以后咱们一起,好好地经营,好不好?”
在这个过程中,赵钧羡一脸漠然,只是定定地看着程斐。可是,当听他提到赵怀远时,却刷得抬起头来,眼中流出异常的凶光。
断楼和完颜翎见赵钧羡转醒,也是欣喜,上前道:“钧羡兄,你没事真的太好。”程斐回头,一把护住赵钧羡,喝道:“别过来,老主人现在死因未明,你们……”
“嗤”的一声轻响,一道白刃刺入程斐的胸膛,从后背透出,鲜血滴滴落下。众人大愕,包括断楼和完颜翎在内,无人再出手互斗,全都呆在原地,鸦雀无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程斐感觉一阵剧痛,一柄长剑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冰冷、决绝,毫不犹豫。他不由得打个寒战,慢慢抬起头来,面前刺他之人,竟然是赵钧羡。
程斐大叫一声,忽地抬起左掌,向着赵钧羡顶门沉沉劈下。嵩山派人都认得,那是嵩山六阳掌中的“长虹贯日”,也是赵怀远被称为“天阳剑”的成名绝技,十步之内的人都可听到那掌中的呜呜声响,这一招下去,赵钧羡必然头骨碎裂,死于非命。
然而,赵钧羡双目更加睁红,动也不动。断楼扑身上前,却来不及了。
可是,那只手只在半空中一晃,终于轻轻落了下来,抚在赵钧羡的脸上。程斐“哇”地呕出一口鲜血,那是他强行收回掌力,自己反而受冲,可他仍然忍住了,嘴角挂着微笑,急切道:“羡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不是神志还不清楚?是我啊,我是你爹啊。”
这微弱的一句话,在旁人听来,实在如同惊天霹雳。完颜翎刷得回过头来,断楼摇摇头,显然并不知情。便是叶斡、吕心,也愕然失色。
听到程斐这么说,赵钧羡仿佛受到了侮辱,双目睁红,大吼道:“住口!你休想再骗我,休想再骗我!”说着,将剑向前一送,又深深刺入了几分。
程斐闷哼一声,显然极为痛苦,却仍不向赵钧羡出手,吃力道:“我……我,没有骗你。你,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你……”
“尹节师姐已经告诉我了。”赵钧羡缓缓道。
程斐一怔,随即苦笑道:“是吗?是吗?”他抚着赵钧羡的手轻轻放了下来,“我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她不会告诉你,看来还是我想错了。”
完颜翎心中一动,想起忘空方丈所说,赵钧羡之所以不能转醒,是因为心结未解。她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也可大略猜想到,程斐在昨晚杀害赵怀远之后,告诉赵钧羡自己才是他的父亲。赵钧羡无法相信,也害怕去面对,这才迟迟不愿意醒来,直到尹节告诉他真相。
然而,在场人不是都像完颜翎这样聪明,鲁群鸿便是个一根筋,抓耳挠腮半天,忽然大叫道:“等一下,那尹节不是血鹰帮的内奸吗?那程先生你也……”尹义冷冷道:“鲁掌门,请你说话小心些。我师妹是被柳沉沧胁迫的,不是血鹰帮的内奸。”
鲁群鸿一直在少林寺外,不知内情,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齐太雁却知道尹义的厉害,见他目露凶光,连忙结果话头道:“鲁兄说得不错,程先生,你真的也是血鹰帮的人?”万俟元咬牙道:“怪不得,怪不得假金兵攻山,那些哨兵居然都被无声无息地杀死。我们还以为是完颜姑娘,原来是你吗?”
程斐呵呵冷笑,阴恻恻道:“没错,就是我亲手杀了所有的哨兵,引来血鹰帮攻山。还是我,亲手杀了赵怀远,哈哈哈哈哈!咳咳……”他咯出一口鲜血,脸上因痛苦而变得铁青,却仍狂放地笑着,笑声中满是复仇的快感。
看着癫狂的程斐,赵钧羡反而冷静了下来,低沉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因为他不配!”程斐身子猛地向前一跨,腹部撞在了剑柄上。“噗”的一声,鲜血喷满了赵钧羡的青衫,斑斑点点,十分骇人。程斐抱住赵钧羡,喃喃道:“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那个父亲,那个被武林万众敬仰的赵怀远。是他,是他把春愁从我身边抢走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