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州城西和城东,相较于城北,都要繁华许多。
而为世人所敬仰的韩府,就坐落在城东。
相较于那些清谈狂论,自命不凡的士族门阀乃至寒门学子;岭州的普通百姓都更尊敬这些守土卫国的大将,不屑于武夫的文人们路过韩府甚至可能要当着门口守卫的面吐上几口唾沫。
而偶尔的几个普通百姓,都会在韩府门口微微颔首,露出饱含敬意的目光。
即便韩老将军已经退下,韩府的光景大不如前;他们依旧是岭州城内数得上号的名门。
韩府的院落采用中分式结构修建,大门比较简易,径直入内,走过右侧的荷花池,就是韩家现任家主,韩应的书房。
岭州境内之人对韩应了解不多,大多来自于说书人口中,他幼年曾随父出征南疆,立下一定战功;后韩老将军辞任,韩应承袭三品军侯之位,不任军职,常年生活在岭州之内。
两道深厚的长眉,坚挺有力的背脊,在书房当中握着笔练习书法。
‘风’;‘字’;‘营’。
苍劲有力的笔法,三个大字跃然于纸上。
韩应垂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后叹了口气,将纸卷了起来,放到身后的书柜里。
“父亲!”
一个穿着青灰色长袍,头发梳着整齐的青年有些慌乱地走进了韩应的书房,手撑着腿,疲惫地喘了两口粗气,明显是火急火燎地赶来,路上都来不及休息。
“定晨,你又怎么了。不是让你做事不要着急么,成何体统。”
韩应无奈拂袖。
自己的长子,韩定晨,模样称不上英俊;为人憨厚,早年给他安排了一门与一位旧友之女的婚事后,主管着韩府下的几门不算大的生意,配合着韩府享有的高额俸禄,全府开支不成问题。
虽是长子嫡孙。
韩应倒也不在乎他的能力问题,只希望他能平和地打理韩府。
有时候做事太过急躁,是韩应现在对他最不满的地方。
父亲曾经严厉教导过韩应,做任何事都不能着急,着急会误大事;韩应曾经猜测过与父亲早年的经历有关,但他没多问,而是一直严格地把父亲的家训秉持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是我不好,下次一定改。不过,出事了,我得来和你说。”
韩定晨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错。
“算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如果是以前的那些小事,就不需要和我说了,生意上的事我还是信得过你的,要用钱的话,府里还有,拿去用便是。”
韩应把笔放下,坐在椅子上看着立在面前的韩定晨。
“不,不是钱。父亲,是贾家,贾家出事了。”
“贾南安?他又怎么了,他和那帮士子成天喜欢骂我的事我知道。七大世家掌握皇朝命脉,三大权族占据皇朝所有高职,其余四大家族更是威慑一方,除去这些年逐渐势弱的许家外,另外三家可都是堪比藩王的一方诸侯。他们不敢当面骂他们,就只敢背地里讨论;在岭州几家有名的茶楼辩论时,拿我们韩家举例倒是不少。怎么,骂就骂了,忘记了爷爷以前教的,不要在乎别人骂你?”
韩应皱眉说。
他知道自己的这几个孩子与自己和父亲不同,受岭州那些文士的影响,都颇为爱惜颜面,不似当年行伍出身的韩应父子。豪阀之间,笑谈韩家式微时,幼年上过学,读过不少书的韩定晨甚至与他人争论到大打出手。
“不是,父亲。真不是骂我们,孩儿已经记住父亲的教诲,不与他人争论。是贾家丢脸丢大了这回。”
韩定晨鼓鼓的两侧脸颊甚至憋出一丝笑意:“父亲可还记得,贾家那头小倔驴?”
“小倔驴?你说的是。”
韩应略微思索:“贾南安的二女儿,贾墨惟?就是那个在士族聚会时,当场悔掉婚约的女娃?”
韩府内,小倔驴这个绰号还是韩应那个行事不羁的二子所取。
意指贾墨惟行事乖张,不合士族规矩,当时还引起一阵了豪阀士族间的风波;贾南安亲自登门,要其给女儿道歉。韩应二子索性离开岭州数月,令其无法寻得踪迹。
后来贾墨惟开始接管贾家的生意,并将其扩大数倍后,世人渐渐淡忘此事。
“是。父亲,贾墨惟一直以来不满于贾家给她安排的夫婿对象,决意抛绣球选亲。今日在城东里南街抛绣球时,被接到绣球的人当场拒婚,甚至于,此人声称自己是修武者后。贾墨惟胞兄贾墨卿,出手逼婚,被那人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