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梳将被子替他盖好,又理了理他额上的碎发,俯下身低语道:“巧灵兄弟,你且好生听我一句,你若是心里真的心疼你姐姐,就定要活着。不是在下说话难听,若你真的去了,那纤云姑娘许是追悔莫及,该是寻死的心也生了,你可忍心见她哭泣?”
那巧灵听罢不曾作声,只轻轻叹了一声。他原先也是个乐观积极的人,偏是久病生愁,又听了娈姝那一席话,故而生了绝望。此一时听忘梳这般说得恳切,便将姐姐的好统统想起,心里因此犹豫了。
忘梳知道自己将他说动了,便又道:“纤云姑娘为了你,着实是受了一番苦,这一点我不瞒你。可是她所受之苦是为何人你可清楚?还不是为了你!你怎可轻易说出这样衰颓之言?好在纤云姑娘不在这里,若是被她听见了,还不知是怎样伤她的心呢!”
沉默一会儿,只见那巧灵睁开眼睛,微微笑道:“哥哥说的是,是巧灵太不懂事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枉费了姐姐这一片心意。”
忘梳听罢笑道:“这样才好。”又嘱咐鱼女们快去捉些小鱼儿来,与巧灵煮碗养生汤。
“哥哥好心将我收留,巧灵若是有能下地走路的一天,定要好好谢谢哥哥。”
“你呀,别说这些话了,天天这脾气阴阳不定的。果真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嘛!”
忘梳见他已然无事,便站起身来,欲要离开去看看荷心。
只见这巧灵道:“哥哥!”可却又止住了。
忘梳等了一会儿,这巧灵还不曾开口,便以为不过是些煽情话,就不曾放在心上,嘱咐两侧的鱼女们好生伺候,便离开了。
其实这巧灵,原是想把娈姝那番话说与他听,可话到嘴边却又寻思道:本已相安无事,何必再寻这样的麻烦?不如省了这口舌,各自安生罢了。
终是将娈姝的那一席无心之言放在肚子里,可时不时咀嚼一番,不免叹息个不停。
再说荷心,被这失了心智的娈姝划伤了脸,当时只觉得疼痛难忍,但如今只一人呆着时,便不觉伤心起来。
忘梳的话固然有那么一丝道理,可她到底不能相信这娈姝是妖魔变化而来的,毕竟妖魔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没那个胆子敢扮做女王。
可这娈姝的眼里,分明满是残暴,一个人竟能有这样大的变化,也是有些虚幻。
她坐在铜花镜前,小心翼翼拿开手,用绢帕将脸上的血慢慢擦去。
直至这时,荷心才终看清了脸上的这道疤痕。
“来人,取金疮药来!”荷心忍着痛喊道,可半晌不曾有人答应她。
又唤了一声,才听见脚步声,不多时那女子便来到身侧,糯糯道:“娘娘,让我来服侍你。”
“不需服侍,金疮药可拿来了?”荷心不曾看她,只淡淡问道。
“金疮药?娘娘,以我的经验,脸上的伤用金疮药是治不好的。非但治不好,若是用错了药,那可是会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永远回不去的!”这女子甚是伶俐,荷心从不曾在这河底遇见这般巧舌女子,故而心下生疑。
“你是什么人?”荷心冷语问道。
“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娘娘如何怀疑我?”女子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