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县。
修葺一新的城门下,陈铁匠早已伫立等候多时了,他不时惦着脚尖,向着山路的尽头了望。
蜿蜒的山路上,陈老汉驾着牛车,夹在两辆马车的中间,缓缓地行驶。
他的老妻和儿子被分别安排在了不同的马车上,让他完全断了伺机逃跑的念头,他只能碾着车轮印,走了足足百十里的山路。
朝阳从升起到日暮,牛车终于驶出了深山,沿着一条刚刚翻新的官道,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城门下。
张老汉跳下牛车,一眼便看到了城门下伫立的陈铁匠。
他不觉眼眶一红。
两人现在可谓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俱都成了绑匪的肉票儿。
陈铁匠也看到到了张老汉,那一张胡子拉碴的老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愧疚,可是再一想到家中那名年方十八岁的娇妻,那一点愧疚之情接着就荡然无存了。
“张老弟,好久不见呀。”
陈铁匠首先握住了张老汉的手掌,还使劲地攥了几分力气,似乎只要这样才能表达他相见恨晚之意。
张老汉却是仔细瞅了一遍他的周身上下,小声关切问道:“老哥,他们是怎么折磨的你?我怎么看你脸色铁青、腰都快直不起来的模样呢?”
陈铁匠禁不住老脸一红,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老腰。
他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男人新婚这几日难免会加点班嘛,再加上他年龄确实有点大了,这不,一时没忍住,有点操劳过度了。
这话自然不能明着说,他只能厚着脸皮叹了口气,道:“唉,别提了,那种非人的折磨呀,估计老弟你这身子骨啊根本承受不住的!”
“啊,什么酷刑,这么残忍。”
张老汉一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走吧,别愣着了,回家,咱哥俩好久不见了,正好喝一盅说说话。”陈铁匠按照林寿的嘱托,拉起张老汉就走。
张老汉却急道:“别急啊,我那老妻和孩子还在马车上扣押着呢……”
可是当他再一回头,老妻和儿子已经战战兢兢地下了马车,而再瞧那两辆马车,竟对他视若无睹一般驶入了城门里。
“这……”
这让张老汉有点懵逼。
他们一家三口明明被匪徒强掳至此的,怎么到了城门口又对他们撒手不管了呢?
这不合常理呀。
陈铁匠哈哈一笑,揽过张老汉的肩头,边推着他走边道:“老弟啊老弟,你现在啥也别想了,走,跟我回家,咱哥俩好好喝一盅。”
张老汉于是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呢,就被陈铁匠硬拉着上了一辆簇新的马车。
没过一会儿,停在了一座小院的门口。
那是一座崭新的砖瓦房,红砖红瓦片,墙面上还刷着一层好看的白浆。
几人伸手推开那松木板的院门,就能看到居中一座正堂屋,东西两间小厢房,洁白的窗纱上还贴着几张通红的双喜字。
“老哥,这宅子是你的?”
张老汉一家瞅着这座干净的小院落,眼中同时有了几分惊奇还有几分羡慕。
陈铁匠呵呵笑着推开堂屋门,邀请道:“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吧,你瞧,你嫂子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好饭食呢,妮儿,家里来客了,快出来迎迎。”
一个年轻的姑娘随之从屋里走出来,她似乎很少见生客,怯生生地躲在陈铁匠的身后,仅露着一张小麦色的圆脸,冲着张老汉一家羞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