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呼吸渐渐平稳,但.....“擦一擦额头的冷汗。”
罗相仲将丝巾递给王令,这语气倒像是指证了她什么。
一个个都是鸡贼,王令知道这人肯定怀疑她了,倒也不反驳,只浅淡笑着,擦了额头的汗水,然后故意拿来撮了下鼻涕,又递回去给罗相仲。
“谢谢啊~~”
罗相仲没理她,还走开了几步远。
“岛国人今天也会来,他摆明了故意让你跟他们对上,最好露出马脚,不得不依附他,你小心点。”
罗相仲说完就出门了,给她时间打理自己。
在不夜滩这低头,李云林说不想出去就不想出去,还真没人能让他作陪,除非是北平的肖帅这种级别的人到来,否则就算是赵通也没这样的分量。
所以当赵通看到一直不露面已经默认失礼的李云林忽然出现,他就知道那个俊逸清贵又颇有几分岛国贵族气质的青年来历很大。
“郑先生远道而来,失礼了。”
李云林说是失礼,但态度依旧十分冷淡,但此人一贯如此,整个不夜滩都习惯了。
这位对外宣称姓金的岛国商人也不以为怒,皮相太好,气质不凡,笑起来的时候就跟一支梨花压海棠似的,但心眼通透的人都知道这种笑是不入骨的,甚至不入皮,只是一种礼仪上的笑。
或许这种礼仪还夹带了冰冷的诡计,就仿佛作为曾经历史上睦邻友好的岛国却一举杀入中原....
李云林对岛国人的客气,一时让心中隐藏有几分爱国心的人士心中不忿,但东北三省沦落对方之手,对方的关东军也强大如斯,吃过血泪教训的人一直茫然不知国之方向,也不敢冒头赴死,也只能郁郁。
倒是官场上的人物多能谈笑风生,好像一个个已经中日友好一般。
李云林表态,这位郑先生也开口,说得一口好中文,字正腔润,十分有风度,也在李云林带领下进去点了香吊唁。
全程倒也平静顺利,但赵通瞥过他身边总落后两步走着的松下宫田跟几个冷面随从....其中一个随从跟后脑勺长眼一样,侧头看了他一眼,竟入跗骨毒蛇,让他不寒而栗。
“父亲?”身边赵妙可托了下他的手臂,柔声询问,赵通回神,竟发觉额头有了薄汗,不禁越发心惊,反握了赵妙可的手臂,指尖敲了敲,略朝她给了一个眼神。
赵妙可自知道父亲的意思…………这个郑先生来历很可怕,他的人更可怕,切勿接近。
但甚为上海市长,哪怕有李云林作陪,赵通也不得不露面寒暄,而身边的赵妙可却是被其他世交的子弟拉去了。
同辈人好交流……
赵通并不愿意自己女儿暴露在岛国人眼皮底下。
但是......
“听说赵市长千金跟我们大和公主殿下是旧识.....”当这位郑先生笑着说这句话,嗓子清澈,却又有一种薄沙磨砺的勾人感。
不远处的赵妙可微微挑眉,侧头看去,正好看到这位郑先生鼻梁上驾着的金丝边眼镜被阳光照射,似有一种炫目的微光流淌之上,一双眼看不清楚,只觉得她已被对方摄入一方牢狱。
旁边却有倒抽气的躁动。
不夜滩的贵女们....恐怕在那时也忘记了这位风度翩翩的郑先生是一个岛国人。
都搬出大和公主了,赵通没有措辞来拒绝,也只能顿了顿,借着这点时间思考对策,但他的女儿孝顺,自不愿自己父亲为难似的,便主动走过去。
“恰好是读书时相识,大河殿下可还好?”赵妙可端出了名媛风度,一颦一笑一言行都在恰当的尺度内,很轻易就融入了本是政治人物引导的话题中。
但这位郑先生不也只是一个商人,彼此彼此罢了。
就在气氛一片大好的时候,甚至有些亲日的官员琢磨着这位来历神秘的郑先生对赵市长女儿如此亲近,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变故忽然就来了。
松下宫田后面跟着的一群人里面也有一个受伤的人,他看到丧礼礼堂里面入口走出两个人。
一男一女,都不是能让人轻易忽视的。
本是完美的计划,结果人是死了,效果却不如人意。
李云林没杀王令,这不奇怪,可还把她当成座上宾,那就不妙了。
这李云林到底耍的什么心机?是想试探他们?
山野村信都看到了,松下宫田自然也看到了,目光闪烁之下,呼吸变化,前面站着的郑先生听到了,这是一种系统内的暗示,郑先生侧头看去,也看到了王令两人。
“咦,这两位就是北平帅府的朋友吧。”郑先生开弓见箭,挑出北平帅府震了不少人,然后身后的松下宫田还补充,“李二少遇事的时候,这两位也正好都在吧。”
正好....这个字眼用得真好,配合前面的北平帅府简直回味无穷啊。
赵妙可想,王令这个擅长演戏的人该如何?
“是啊,刚好在我们在的时候,二少遇难了。”王令也用了一个词儿,刚好!
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呢。
杀人讲究的是杀人跟避嫌,怎么就刚刚好他们都在呢。
不也是太刚好了吗。
“幸好宫田先生当时不在。”王令这么一说,松下宫田脸色微微一变,正要怒斥对方什么意思,王令又露出遗憾悲伤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