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公主与媛姜都已经平安回来了?”媛姜闻言,顿时喜极而泣,道,“真是上天有眼!”不及她擦拭干净眼泪,关雎公主与媛姜早已闻讯赶来,三人见面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明帝望见,心中也不免歉然,耐心等三人平静下来,方又转向须卜河、丘林游二人,问道:
“匈奴老单于栾提蒲奴为何突然病逝?当下北匈奴情形如何?你二人又是如何能护送卫戎与穆姜回归大汉?”
须卜河道:“说起来,栾提蒲奴单于的病逝,与郑司马的那次出使龙庭密切相关。”
明帝奇道:“如何会与郑异有关?”
须卜河道:“那次郑司马第一次见到栾提蒲奴单于时,便受到右谷蠡王栾提北的百般刁难与恶毒加害!”
“什么?郑异竟然受到栾提北的加害?”明帝不等他说完,诧道,“朕为何没有听他说过此事?”
“是啊!当时,我随他一同出使,如何也不知竟有此事?”卫戎也是面露惊异之色。
“出塞后在一起那么久,他对我竟然也是只字未提。”关雎暗道,睁大一双妙目,望着须卜河,心中的滋味却不知是失望还是酸楚。
“此事你们竟然都不知道?”须卜河与丘林游对望一眼,惊道:“那一夜,郑司马差点被栾提北害死!”
“他们为什么加害他?”关雎忍不住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栾提蒲奴单于让郑司马按照见汉家天子一样,行大礼叩拜!”须卜河道,“郑司马当面拒绝!栾提蒲奴单于当场就要将他斩杀,可他丝毫不为所动!”
“此人真是骨耿刚直,慷慨壮烈,只要他认为对的,朕都不能改变其心,更何况栾提蒲奴,一个外虏胡人?”明帝暗道。
“于是,栾提蒲奴单于就命令强壮的匈奴猛士扭住郑司马,另外几名猛士按住他的后脖颈,向地上狠狠按压!”丘林荡道,“郑司马看上去文弱秀气,想不到力量倒是不小,硬是挺起脖子,咬牙支撑,就是不愿俯首低头。”
“岂止是力量,更是意志,汉人的气节!”明帝叹道。
关雎神色紧张,将头转向一旁,别人说起郑异之事,她岂肯错过?但听得他受此磨难,却又不忍再听下去,心中矛盾至极。
须卜河继续道:“陛下所言正是栾提蒲奴单于未曾想过,也正因为这种意志的较量,才摧垮了他的身体。”
关雎颤声道:“那匈奴人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须卜河道:“那几个匈奴猛士累坏了,打算歇息一下,再继续按压郑司马。而这时候一旁的右谷蠡王栾提北突然喝止,却乘机向单于献上一条匈奴开国以来都没有人想到过的毒计!”
“什么毒计?”卫戎问道。
须卜河道:“当时,匈奴正值极寒季节,冰天雪地,奇冷无比,牛马羊被一群群的冻死在帐外,很多匈奴的人手脚也都被冻掉。若没有帐篷,没有木炭与火,就没有人能活下去!”须卜河道,“可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郑异,简直是一身钢筋铁骨!”
“那栾提北竟敢将汉使郑异放在极寒之地的帐外苦冻一夜?”明帝怒道。
关雎早已不忍,此刻闻言又把头转回来,面色苍白,目不转睛的望着须卜河。
“比在帐外受寒更为严厉狠毒得多!”须卜河道,“栾提北命人在被冻成厚厚坚冰的湖面之上,搭上一层薄薄的空帐篷,然后将郑司马押了进去,不给火,不给木材,不给食物。就这样,帐外漫天朔风凛冽狂啸,帐内流滴垂冰,寒冷彻骨,凄凉苦楚,郑司马竟活活煎熬了一夜,最后竟挺了过来!”
关雎差点跌倒在地,媛姜连忙将她扶住。
“难怪在冰山雪岭之上,他如此耐寒,穿那么少,却咬牙一声不吭。与在匈奴龙庭所遭之罪相比,真是不值一提!可他也是在境内长大,竟能如此抗冻,这份毅力,实在惊人啊!”关雎心道。
“这栾提北心地如此歹毒,与蛇蝎禽兽何异?”明帝拍案怒道。
“凌晨时,栾提北曾经令我进去探视过一次郑司马,当时他已经被冻得几欲昏厥,但兀自不屈不挠,一声不吭,强行支撑,让自己保持清醒,否则一旦昏睡过去,就永远醒不回来了!”丘林游道,“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普通衣衫,早已结成了冰,浑身上下也都被冻僵,只有心脏还有一点温热。”
众人听着都自感手脚冰凉,如坠冰窖,浑身四肢百骸不时传来透心之寒,真是不知郑异究竟是怎么受过来的。
明帝此时也已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
“栾提蒲奴是要摧毁郑异的意志啊!他岂能就此罢手?后来怎样?”
须卜河道:“天亮后,郑司马被拖回龙庭,在栾提蒲奴的温暖的帐内,缓缓苏醒,逐渐恢复过来,趁帐内所有人不注意,突然拔出宝剑,放在脖颈之上!喝道‘身为汉使,宁死不愿受辱!若再强行让我叩拜,便当场推刃自戕!’”
众人又是一惊,明帝面现不忍之色,而关雎则又簌簌发抖。
须卜河忙道:“栾提蒲奴单于担心郑司马身为汉使,若是自杀,则和亲、互市、迷惑大汉等所有计谋,都会变得徒劳无功。所以,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不再强求郑司马!”
丘林游道:“陛下可知,那夜关押郑司马的寒帐是在哪个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