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土使道:“此间地势陡峭,河水近乎悬挂,倾泻而下,激流凶猛,日夜撞击,而此坝兀自巍然不动,其坚实强固可见一斑!”
荆采道:“苏先生当年精选周边最为坚韧之竹,采用编织布衣所用的经线与维线密集交叉之法,固定住堆放的巨石方建成此坝,至今已历数载!眼下,只须令教众潜入水中,逐一剪断这些青竹,那些巨石便经受不住冲击,此坝顷刻之间便可一溃千里。”
北土使道:“今晚天黑后,我便先挑选一百名水性上佳的教友下去试试。”
荆采道:“此刻,待我先下去看看。”
说罢,解下佩剑,脱下外面长衫,纵身一跃而下,沉入水中,无影无踪。
北土使号称北水使,水性造诣自是不凡,此刻见荆采迎着飞流巨浪,钻入轩然大波之中,知道这需身怀极为精深的闭气之功,才能做到,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过了良久,天色已彻底黑尽,北土使听得水坝另一侧有动静,忙过去凭拦俯视,却见荆采刚从挂满青苔的石壁攀爬上来,手中还拿着一段碗口粗的青竹,原来他竟随着水流穿越隧道,在水下顺着大坝巡视了一圈。
他跳上悬桥后,抖了抖身上的水,举起手中的青竹,笑道:
“苏先生真是给我等出了难题!这青竹实在坚韧,我没带刀具,只能用手抠断,费了半天气力。”
北土使道:“教友们下去时,都须携带锋利短刃,应该会利索许多。但此竹如此坚韧,教主竟用手硬生生抠断,仅凭这手功夫,天下就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荆采道:“雕虫小技而已!只是水下到处都是这种青竹,密密麻麻,若想全部割断,倒也不易!尤其是在贼王发觉之前,想出其不意,一蹴而就,更是难上许多。用完晚膳,你就把手下教友们都集中在此,我要亲自过目。”
营内的沂军尽数被调到两侧边城上,而悬桥上、中间的主营寨内都由善道教众把守。
营中有大量的器械如弓弩、大戟、长矛、刀、剑以及甲胄等,北土使从中只是挑出一批短刃,其余的均让教众们席卷一空。
晚膳后,他命令领到这些短刃的教众们到悬桥上集合,站成数列,由教主检阅。
荆采亲自从中挑选了一百名教众,让北土使带领从悬桥下去,潜入水中,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开始有人支撑不住,把头浮出水面,接着陆陆续续不断有人探出头来,最后则是北土使。
荆采招手,命他们上来,询问情况。
北土使道:“用刀自然要快上许多,适才只是一百人,这一会儿功夫,便已割断不少青竹!若将所有五百人一同放下去,两日之内,必让此坝荡然无存,令沂国成为一片泽国!”
荆采道:“你且先休息一会儿,待我再率领二百名教友下去。”
北城东侧的城楼上下,遍地躺着沂军,就连石阶之上,也挤得满满的,怨声载道。
班超、宋磐等则坐在城上东侧的尽头,城外前方十数丈沟壑之外便是东土使的东城。他们与北城这边的吊桥尚在修建之中,前番自山下运上来的粮草辎重与兵马尽皆从已搭好吊桥的西城,经南城,最后到达了东城。
故此,当下的东城较之以往,人气与亮光都明显增强许多,但与之相比,今晚的北城也毫不逊色。
宋磐道:“沂王为何突然把营内的沂军都派到城上来了,而且就地在此过夜?难道是陛下刚到就要连夜攻城?”
班超道:“从这里望去,陛下此来所带雄兵不下十万,虽然强弱悬殊,但毕竟长途跋涉,劳师远征,还不至于犯下轻敌冒进的兵家大忌。此时,这些营中的沂军被遣派上城来,如此仓促匆忙,如果不是陛下攻城,则必定是营中出了大事!”
宋磐一听,忙道:“能出什么大事?何以见得?”
班超道:“沂军都被尽遣出营,而原先此地的善道教众却又进入营中。如此远亲人、近生人之举,岂不是将此城的防务大权拱手让给善道教,宋都尉难道不觉得反常么?”
宋磐道:“仲升所言甚有道理!而且此刻,徐干等沂军将领也都被监禁隔离,这沂王难道丧心病狂到连追随自己这么多年的部属都不再信任了?”
班超道:“原先监禁徐干等人,或许是受人蛊惑!此刻沂军尽被遣出,他纵然再糊涂,也不至于做出此等自废武功之事,应当是被人左右,已被架空了!”
“如果真如此,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我二人正好前去营中打探,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再做道理。”班超说完,悄悄起身,与宋磐迈过一个个横在地上的军士的身体,蹑手蹑脚,走下城去。
到得主营前,却见营门旁的警卫已由沂军全部换成了善道教众。
“什么人,站住!”远处有善道教众喝道。
“我二人有要事禀报,想见荆教主!”班超道。
宋磐心中纳闷,不知道片刻之间他想出了什么“要事”欲禀报荆教主?
“上前几步答话!”那名善道教众道,“你等有何要事禀报?”
“我二人有范羌的消息,须向教主当面禀报。”
“范羌?他是何人?”
“此事重大,请速去通报教主,他便知晓。如果他不愿意相见,我等即刻返回!”
“那好,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那名教众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道:
“教主此时不得空,中土使要见你们,且随我入内。”言罢,命余人补上门岗,自己则率领数名教众带着班、宋二人一同走了进去。
“你等为何此时才来禀报,白天干什么去了?”那名为首的教众说道。
“此事机密,不便公然前来,到了晚间见营官还没回来,才趁乱留了出来。”班超道。
“原来你二人是本教安插在沂军中的眼线!”那教众道,“教主行事,真是神秘莫测。”
“正是!我等的营官也已归属本教,却被关押,可知他在何处?若是能一同入见中土使就更好了!”
“你们的营官叫什么名字?”
“方冲!”
“不认识,想必都关在那里!”说着,那教众指向左侧远处的山壁,借着旁侧篝火的亮光,隐隐可以看见一个山洞,有手执刀枪的教众巡游其外,还有几人席地而坐。
班超望了宋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