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叔马严!荆邯化名维汜,创建善道教,妖言惑众,图谋不轨,故奉先帝之命将其剿灭,并斩杀妖首维汜!”
“荆邯正是本教主之叔父,为他报仇,天经地义。阙廷也好,马援与你马严也罢,都是荆某的仇人!我又岂能下城归降?”荆采道。
“你叔父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不必多言!而你为报一己之私仇,不惜枉害世间无数军民之性命,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更是罪大恶极。今天,本太守为民除害,你的末日到了!”马严喝道。
荆采微微一笑,道:“马太守,你我的恩怨稍候再算,且先看看此为何物?”说罢,伸手指向悬桥北侧,见马严正在翘首眺望,笑道:“在下被马太守适才一席话给气糊涂了,想必此桥太高,看不真切!南宫使者,落石!”
南火使当即命人将一座巨石推入滚滚濉流之中,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激起一阵惊涛骇浪!
但见那巨石顺着激流一落千丈,径直飞奔下游,撞向北城水坝,接着便又传出一声震天彻地的霹雳之声!
马严大吃一惊,急忙下令火速攻城。
就在此时,却见对面的城门亦是轰隆一声,似乎正在缓缓推开,门缝越闪越大。
马严心中疑惑,暗道:“这荆采莫非真想出来拼命,不怕以卵击石?”
荆采桥上凝神关注北城,但距离过于遥远,仅凭目力,着实难以看得清楚!
他遂把目光投向脚下旋流,长叹一声,知道未能一击奏效,因为如果击穿北城水坝,所蓄积的河水必然会轰然冲出,而引起此间的水流骤然加速。
可是这些情况现在并没有发生,他苦笑道:“苏先生,你的盾也太坚固了些吧!”
一个教众风风火火的冲上桥来,声嘶力竭的叫道:“禀教主,汉军杀进城来了!”
众人闻言尽皆大惊,荆采问道:“未见他们攻城,如何进来的?”
“是中土使周栩假借教主之令,命人开的城门!”
“周栩!”南火使暴跳如雷,吼道:“我要撕碎了你!”
荆采道:“可曾看清,确实是周栩本人?”
“正是,不会有错!”
荆采知道大势已去,冲到桥边,双臂运力,将另一块巨石推下桥去,接着又将另外两块也陆续推了下去,接着爬在凭拦向前翘首以盼,期待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又传来一声巨响,荆采心跳加快,俯身下望,不见水流有甚变化,接着又接连传出两声巨响,他目不转睛盯着河水,血脉贲张,恨不得用满腔热血去驱动这满江之水。
可现实还是令他失望了,荆采缓缓的坐了下来,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道:“苏先生,荆采已经尽力了,可你筑的坝太过于坚固了,我与你都败给了你的盾!”
这几声巨响,同样也把刚冲入城内的马严、班超、耿恭等人震得心惊胆战。
昨夜,班超与耿恭在把刘嵩与刘信的押石车尽数推翻在地后,趁着夜色溜出了山谷,直奔会虑县城而来。
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会虑竟是灯火通明,四门大开,城中到处都是汉军,经过打听,方知是九江太守马严的人马。
班超曾在钜下二卿门下学艺,闻讯自是欢喜万分,带着耿恭进见马严,将来意尽数告知马严,但见马严面色凝重,道:
“事情之紧急远远超过我的预料。我本向陛下提醒加强扬州、九江方向戒备,必要时前来增援。司空宋均曾任过九江太守,熟知此地情形,遂向陛下推荐由我入替现任九江太守,以便随时驰援。近日,闻听陛下已亲临沂境,故此率军前来策应,进入会虑却发现竟近乎空城一座,正在查访刘嵩去向,你二人的到来真是及时。”
当下传令起兵,剑指南城,走得半途,便有军马来报,前方山中出现一队沂军,马严等料得必是刘嵩的人马,当即堵住山口。
刘嵩、刘信见他从天而降,知道事情泄露,料不是对手,立刻爽快投降,并主动献策,试图去诈开南城之门,以免增添汉军无谓的伤亡,但到得城下,却被识破。
马严正准备攻城之际,南城城门忽然大开,里面涌出无数教众,当他看见为首一人时,顿时心中大喜,一马当先奔了过去,班超、耿恭等连忙率军紧随其后。
城中出来之人正是周栩。他见到马严,拱手道:“大哥,那荆采正在桥上,请速领军进城抓捕。”
马严道:“兄弟辛苦了!”
当即催动大军涌进城中。他与班超、耿恭、周栩等一同冲上桥来,荆采此时已经镇静下来,冷冷的望着众人,突然见到人群中的周栩,目眦欲裂,道:
“周栩,本教主如此信任你,可你却竟然背叛善道教。”
周栩道:“并非背叛,只不过是前来暗查而已!”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无不吃惊。荆采道:“此言何意?莫非你竟是公门中人?”
“正是!在下真名马敦,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之侄,这位九江太守马严之弟。承蒙教主慧眼识英才,一路提拔重用!”
“什么,你竟然是马援之侄。好大胆子,竟敢混入本教?”荆采喝道。
“当年,你叔父荆邯带着李广等人在皖城创建善道教,为害一方,我兄弟二人随家叔马援前去平定,我不幸被李广用角端弓暗算,此伤一直影响至今。眼下,你又用善道教蛊惑人心,再次祸害生灵,我兄弟岂能任你肆意作祟?故此早就定下计较,拿你归案!”马敦道。
荆采此时方恍若大悟,怒视马敦片刻,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把目光转向马严,道:
“马严太守!既然你我上一代便已结下恩怨,不如今日便由你我二人单独将其了断,马太守可有此胆量?”荆采道。
“虽说不可因公废私,但此刻倒也难以两全其美!马某索性就假公济私一次,班超、耿恭、马敦听命,你等率领汉军,缉捕善道教余党,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马严道,“荆教主,今日本太守就与你一战高下,一了夙愿!”
直到此时,荆采方才知晓耿恭与班超之名,遂道:“北土使、西金使、南火使,善道教此刻就交给你等,率领教友抵抗强敌,见机行事吧!”
说罢,缓缓拔出佩刀,马严亦拔出佩剑,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知是劲敌,尽皆默不做声。
其余人则立刻捉对厮杀起来,战不多时,就已分出胜负,西金使、南火使俱都当场斩死于耿恭刀下,北土使被班超刺中肩胛,坠入激流之中,余下教众或战死或投降。
而荆采,与马严的决斗却还未开始,耿恭等众人退至桥下,留出空来,以便让二人放手厮杀。
荆采一个健步冲上前去,举刀斜劈,马严迎面便是直刺一剑,转瞬之间,剑锋就到了荆采眼前。荆采慌忙侧身闪开,马严随手又是一划,看似漫不经意,方位却又出乎荆采预料。他不得不退后一步,方才躲过,正欲进招,却又见马严的剑锋已至,连忙再次避过。
他叫道:“原来班超的剑术是你所传,真是疾如闪电!”
马严微微一笑,道:“源头还在家叔伏波将军马援那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只是把兵法的心得挪至剑法上而已!”
荆采闻言,当即改变战术,决意以力打快,刀当棍使,又是一个斜劈,运足浑身之力,声势惊人,马严不再用快,而是以硬对硬,朗声道:“那就试试你究竟有多大气力。”
当下刀剑相撞,马严面色微红,荆采臂膀亦是发麻,这才知道他貌似文质彬彬,竟原来也是一员猛将。
一个快字,自己尚无法应对,眼下力量也无法讨得便宜,这样的对手岂不是根本无法胜出?
他当下不再循规蹈矩,讲究章法,而是抡刀一阵狂砍,如疾风暴雨一般,马严眉头一皱,暗道:
“如此进退失据,莫非不要命了?”
岂不料荆采这是以退为进,趁马严分神思虑的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急速奔到北侧桥栏,纵身跃下,待马严反应过来,冲过去一看,但见水花已灭,荆采早已被险峻激流冲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严叹道:“此人也是一代枭雄,葬身如此激流,虽不免可惜,但也算死得其所!”
耿恭道:“未必!马太守不可大意,前番他曾率领善道教众拆卸水坝,水性甚是了得!”
马敦道:“耿恭所言甚是,如此湍急的流水,别人跳下去或是死路,对荆采则是活路。此人号称身怀神术,可以十多天不吃不喝,安然无恙,就是因为他精通一种闭气之术,缓慢吐息,在水下潜水,连续三、五日不成问题。”
马严道:“原来如此,那得立刻通知北城的汉军,严加提防。”
班超道:“此事由我与耿恭去办,同时一并看看郑异的下落,他一直在王城苏仪虎口之中,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