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她那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我随眼一看,都欢喜至极。
“兰栎!”她若是长了尾巴,这会儿肯定已经摇起来,“你居然给我打视频电话了!”
“嗯。”我笑着应了声,问:“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每天都有乖乖地看你留下要我看的书。”她背书式地应付着我,“你每天都问我这些,今天难得开了视频,你就不能和我说点别的吗?”
她像是在冲我撒娇,只是那躲闪的眼神,无不彰显着她的紧张。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又笑了笑,“你想听我说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我想听你……”安笙声音小下去,把嘴唇咬得死死的,又蓦然松开,“我就想听你说说话,能看到你好好的,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笑着勾一勾唇,“这样就够了?”
她点头。
可我觉得不够。
于是我将镜头折转到正对自己的脸,然后说:“安笙,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国,我去机场接你。”
机场里人来人往,穿梭各处,单凭站在原地傻看,基本是找不到人的。
兰栎看着手机上安笙发来的[已经拿好行李,正在往外赶]的消息,轻轻笑了笑。
他的小姑娘,终于要回来了。
没有想象中寻人的艰辛,兰栎一抬头,恰好就看到了人群中那抹娇小的身影。
她带着一顶蓝色的帽子,穿着连体的牛仔裤裙,休闲得不能再休闲,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她,只不过是凭借了她帽子上夹的那根又高又长的狗尾巴草。
想起上飞机前她的尊尊念叨,兰栎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他快步走过去,手扶上了行李箱的拉杆。
行李箱的主人微微一愣,在看到那只手以后,她几乎是在瞬间抬起了头。
“兰栎!”
“是我。”
话音刚落,怀抱就被小姑娘挤满。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上,不少人侧目过来。
“你找我找得好快,我刚从里面走出来!”
安笙在他胸口蹭着,言语中尽是眷恋不舍,“快半年了,半年你才把事情全都处理完。我在国外真的好想好想你,想得我都瘦了!”
“是吗?”兰栎假意不信,他捏住她的小脸蛋,真的细细端详起来,“好像真的瘦了点。”
得到肯定,安笙眼里的机灵劲更甚,她吸吸鼻子,眼睛骨碌一转:“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带了。”兰栎在她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交代,“奶油曲奇,我自己做的。”
看着眼前小姑娘的笑容从脸上快要咧到耳根,可爱得几近化掉。兰栎伸出一只手去扶住她的背,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结果当然就是,安笙的脸红得像一只煮熟的小虾米。
她几年没有回国,各种街道都已经陌生。坐在车上看着街边草木,安笙颇有一种不真实的触感。
她吞下一块曲奇饼干,问兰栎,“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找唐巍定完戒指以后,去阿阳家吃饭。”兰栎将安排细细解释给她听,“唐巍是阿阳的小叔叔,他结婚时候的戒指就是去他那里做的,不管是做工还是用料,都会比市面上的定制要好很多。
阿阳你应该知道,我跟你说过的。今天带你去程家吃饭,也算是认识认识我这边的亲戚。”
“我知道。”安笙点头,“其实我更想去见你的小侄子。你看他白白胖胖的一团,眼睛又大又水灵,也不知道白苏是怎么把他生那么好看的。”
“苏骥的话,像阿阳小时候会多一点,你见了他,就对比得出来了。”
怀着对小苏骥无比憧憬的心情,在唐巍那里定完戒指以后,安笙拉着兰栎买了一堆幼儿玩具,拎着大包小包,敲响了程家的门。
“门门,金金开!”程苏骥听到敲门声,就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下来。他穿着开裆裤,抱住要去开门的王奶奶的腿,抢先一步,摁下了门把。
他迫不及待地推开门,一见来人,整张小脸都垮下来。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不是妈妈……”程苏骥小嘴一瘪,作势要哭,却被安笙拿一袋小饼干唬住。
安笙从大包里拿出一袋子小饼干,在程苏骥面前晃了两晃,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喊阿姨就给你哦。”
程苏骥看着饼干,咽咽口水,想要装作平淡地视而不见。奈何饼干太香太诱人,他刚回过头去,又转回来,嘴角挂着几道口水印。
“阿姨好,兰伯伯好。”
他眨着大眼睛,喊人的声音都甜甜的,俘虏了一片老阿姨的心。
“小苏骥真乖!”安笙满足地递上了小饼干,像个得到皇帝垂青的妃子一般,任劳任怨地把买的东西都扛了进去。
兰栎看着她这副完全被正太迷倒的傻样,勾唇笑笑。
“王姨,阿阳还没回来?”
“没呢,阳阳和苏苏出门了,说去买点吃的回来。”王奶奶给安笙倒了橙汁,递过去,“太太和家主马上也要到了,安小姐先喝点果汁。”
家里的长辈没回来,对安笙而言无疑更加轻松。她把程苏骥骗到腿上,趁机戳了戳他的小脸蛋。
“阿姨,阿姨。”程苏骥奶声奶气地喊她。
安笙心都要化了,“怎么啦?”
“金金拆不开这个,阿姨帮金金拆一下好不好?”
程苏骥说着,递上了手里的饼干袋,饼干袋上面的绳子结成一团,是他刚刚搞定的杰作。
安笙一手抱着娃,一只手也解不开。求助的目光投向兰栎,后者很了然地接过,直接找了把剪刀剪开了。
“金金一块,阿姨一块,兰伯伯一块,王老太太一块。”小小一团接过饼干以后,很有爱心地四处发放,轮到安笙那里,程苏骥很贴心地直接喂到她嘴边,“阿姨吃。”
安笙再次沦陷。
或许刚才扯饼干袋子用了太多力气,程苏骥小手一抖,居然将饼干掉到了地上。他赶忙从安笙身上挣脱下来,捡起饼干,吹了又吹,“不脏不脏,还可以吃。”
说着就要往嘴里塞。
安笙怕他吃了闹肚子,连忙握住他的小手腕,“不脏的话再喂给阿姨好了,阿姨想吃。”
“不行!”小家伙脸上瞬间切换成程敬阳同款严肃脸,“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情要自己承担责任。饼干是金金掉的,金金就要自己吃掉。”
可爱到犯规。
安笙差点就溺死在程苏骥小朋友的可爱之中,她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又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冲着兰栎撒娇:“他好可爱哦,好想有一个他这么可爱的小宝宝!”
“不难。”兰栎难得摆出一本正经的神色,“等结婚以后,我们也努力生一个。”
提到婚后,安笙很没出息地闹了个大红脸,她冲着兰栎轻哼一声,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程苏骥身上。
程家两对夫妻陆陆续续地回了家,终于赶在饭点前到齐。
安笙在白苏回来以后就彻底失去了程苏骥的宠爱,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她只觉得一阵心酸。
刚哄好的娃,就这么奔向亲妈了。
“妈妈,这是安阿姨。”程苏骥热情地给白苏介绍安笙,一双小嫩手不停地扑棱着,“安阿姨给我买了玩具和小饼干,我喜欢她。”
白苏问:“那金金有没有和阿姨说谢谢呀?”
程苏骥挠了挠头,像是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道谢,于是又挣扎着从白苏怀里下来,郑重其事地扑到安笙怀里,“谢谢安阿姨!”
脆生生又响亮的一句,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一边和兰栎叙旧的程敬阳,也不免分神看过来。
“金金,不许调皮。”
“爸爸,金金没有调皮!”程苏骥又甩动小腿跑到了程敬阳面前,伸手求抱抱,“金金刚才在跟阿姨道谢哦!”
“嗯,金金真乖。”程敬阳一只手扣住程苏骥的背带裤,将他整个人提到怀里抱着,“这是你兰伯伯,刚才喊人没有?”
“喊了!”程苏骥自豪地拍着胸脯,“兰伯伯进门的时候我就喊了!”
兰栎笑着握住了程苏骥的小手,对程敬阳说:“你把这孩子,教得可真好。”
他这次带安笙来程家,算是认亲。
母亲早亡,父亲又躺进了医院。婚礼大事上,他不想应付安笙。
和程敬阳商量以后,兰栎决定让林苑和程延作为干亲父母主持他的婚礼,让婚礼仪式更加圆满。
林苑和程延也乐意再多他这么个优秀的干儿子,第一次见安笙,也都送上了不小的礼物。
程延问:“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在国外的时候,我已经和岳父岳母见过面。回国之后,也拜会过两次。二老的意思是,年底之前完婚,之后就在国内安定下来。”
“年底之前,那不是满打满算只剩两个月了?”林苑搁下筷子,“只准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会不会不够完善?”
“没事的阿姨!”安笙连忙表明立场,“婚礼也就是形式,主要我是想和兰栎一起过日子的,别的虚礼我不在乎。况且我爸妈的意思也是不要大办,毕竟以我和兰栎的身份,大办婚礼会很累,倒不如请几个关系亲近的,婚礼仪式就当作是一场发布会好了。”
“你这想法,倒和我挺像的。”白苏给程苏骥碗里添了汤,也加入了会话,“我当时和程敬阳结婚,也只是低调地办了个小婚礼,婚礼完第二天收拾收拾东西去度蜜月,比大办婚礼可舒服自在得多。”
“我也是这么想的!”安笙赞同万分,惊喜点头。目光又落到了一旁专心吃饭的程苏骥身上,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羡慕之情,“你们婚后多久要的孩子啊,我看金金也不算小了,打不打算再要个二胎,给金金生个妹妹什么的?”
白苏给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兰栎和程敬阳同时搁下了筷子。
两位长辈还算淡定,只有程苏骥,在听到要妹妹的时候,放下勺子兴奋地挥手,“金金想要妹妹!”
“吃你的饭。”程敬阳赏了他一个爆栗,程苏骥瘪下小嘴,立马老实了。
安笙看着那么可爱的程苏骥小同学,催生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她见兰栎没有反对的神色,连忙冲着程苏骥挤挤眼睛,“阿姨觉得,金金长得那么可爱,金金要是有妹妹的话,也一定很可爱哦!”
“我知道!”程苏骥头点地一本正经,“金金像爸爸,帅。妹妹像妈妈,美!”
小朋友说话言简意赅,一下就get到了重点。
安笙激动地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还是看缘分吧。”白苏揉揉程苏骥的脑袋,说:“孩子这事都得看缘分,安笙,你也别急着催我们了,你和兰教也抓紧时间安排上,说不定等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该喝你们的喜酒了。”
程敬阳接着补刀:“嗯,栎哥比我大六岁,今年30了,也差不多了。”
白苏:“对对对,兰教和安笙要加把劲鸭!”
夫妻俩一唱一和,成功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安笙和兰栎身上。兰栎早已是个不动声色的老江湖,可安笙初出茅庐,哪里扛得住这样的阵仗?
她小脸越憋越红,越憋越红,等憋到整张脸都是血红色的时候,一只手蓦然覆在了她头上。
兰栎搁下筷子,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孩子的事情我不着急。在我心里,安笙还是个孩子,让她长两年再想这事。”
“我不小了。”被顺毛的安笙小声开口,“我今年23了,比白苏还要大一岁。小金金都那么大了,我哪里还算是小孩子?”
兰栎偏过头去看她,微微笑了笑。
一顿晚饭,边说边吃。到最后盘子里的菜没剩多少,该谈的事情还没有谈完。两位长辈先行起身回房,程苏骥年纪小,点着脑袋听了几句就犯困,哼唧着让白苏抱他到了楼上的婴儿房,安笙也蹑手蹑脚地跟了去。
一时之间,客厅里只剩下了兄弟俩。
兰栎率先晃起了红酒杯,朝着程敬阳示意,“真是好久没有这样说说话了。”
程敬阳笑:“栎哥是个大忙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能理解。”
“阿阳,你变了。”
“又变帅了?”
程敬阳邪笑着调侃,“白苏也经常那么夸我,我都习惯了。”
“是成熟了。”兰栎鲜见地翻翻眼皮,用手比划了程苏骥的高度,“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比金金高了那么点。再后来,长得比我都高,性格上不可一世,谁都降不住你。有了白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以后,你变了太多了。在我缺席的这段时间里,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再怎么变,也都是你认识的程敬阳。”
“是啊,再怎么变,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兰栎再一次举起了酒杯,他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年开过的那辆车是我父亲的,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程敬阳静静地听着。
“会不会早就死了,亦或是捡回一条命,却落得终身残疾?”
“阿阳,我不敢想了,现在的日子太美好了,好得就像梦一样。”
婚后,兰栎和安笙住进了他重新置办的别墅里,过起了两人的小日子。
兰栎平时公务繁忙,往往早出晚归,怕安笙在家寂寞,就从狗场里挑了只萨摩耶,养在家里。
萨摩耶通体雪白,安笙给她取名叫雪球。
刚到家时,雪球只有小小一只,不过短短半年,原本能够单手抱在怀里的小崽崽,就已经长到安笙膝盖那么高了。
“雪球,看这里!”安笙手里拿着球,朝着雪球扬了扬。雪球极通人性地叫了一嗓子,作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安笙将球扔了出去,雪球又叫一声,追着就跑了过去。球顺着草地一路滑,很给面子地掉进水塘里,吓散了一群鱼。
……
球是兰栎昨天刚从宠物店买回来的,她才扔了三次就进了水塘,这运气也太背了点。
安笙看着在水塘边急得直跳的雪球,默默拖来了专门捞死鱼的捞网。
平时捞死鱼倒还好,毕竟死鱼轻飘飘的一条浮在水上,水又不流动,只需要看准一捞就行。
可这球是实心的,直接沉到了水底,水里又养了不少鱼,她这番捞球,宛若大海捞针。
碍不住雪球乞求的小眼神,安笙硬着头皮,尽职地做一个用金箍棒翻搅东海龙宫的孙悟空。
“在捞什么?”
背后蓦地一声问,吓得安笙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倾去,她惊吓之间扔了捞网,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了回去。
捞杆靠上了塘里的假山,直直地立在那里。
“老公,你回来了!”她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抱紧了他,转身,悲愤地指着水塘,“球掉进去了,我捞了半天都捞不上来。不是捞到鱼,就是捞到塘底的水草,捞得两条胳膊都酸了,连个球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跟球较什么劲?”兰栎将她揉在怀里,轻轻笑了声,“球没了,明天我再带你去买,你要是再捞下去,咱们明天就得去花鸟市场报道了。”
安笙瘪瘪嘴,满心的挫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