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一声脆响,将施洛辰的头再次扇偏过去,接着毫不示弱的回他:“我打的就是你!”
施洛辰一手仍死死的抱着那只骨灰盒,抬起另外一只手捂着刚刚被打的脸,表情又有些委屈了,声音也不像刚刚那么有力,喃喃的:“你又打我?”
安柔凶神恶煞的瞪着施洛辰:“你再不起来,我还打你。”
尼尔斯抱臂环胸,斜倚着阳台拉门,看着眼前这一幕,紫罗兰色的眸子沉沉浮浮。
安柔以前也去到过雪兰的房间,却从未发现施洛辰竟然将雪兰的骨灰藏在卧室的大床里。
他们要带他回医院,他像防小偷一样防着他们,抱着骨灰盒东一头西一头的乱窜,可窜来窜去,最后还是将那只骨灰盒藏到了大床里。
安柔看着施洛辰的样子,就想起了安睿,安睿也喜欢故作聪明的声东击西,2岁的时候就开始藏他喜欢的小东西,而又是她不让他留下的,这一下那一下的,最后藏来藏去,还会藏在老地方。
她都不必看着安睿,等他忙够了,睡下后,安柔拎着小铁锹去他先前藏东西的地方,肯定会有新发现,例如刚刚结识的蓝眼睛小姑娘送他的一根装在糖果盒子里的,没吃完的棒糖;或者和七八岁的小男孩耍心眼骗来的绿色塑料小乌龟;再或者是跟哪个大人卖乖,人家给他的一些稀奇古怪的小零碎。
从前不曾在意过,现在才发现,原来,安睿的爸爸也有这个毛病。
郁千帆那辆被打劫来的车,被施洛辰刮蹭的不成样子,最夸张的是整个车前脸都给撞扁了。
尼尔斯对此的评价是:“瞧瞧这车就知道洛辰有多恨千帆了,这下子好了,才买不久的新车,够千帆肉疼一阵子了。”
安柔看着那辆车许久,呐呐的问尼尔斯:“你说,如果给千帆瞧见这辆车,他会不会宰了施洛辰?”
尼尔斯耸耸肩:“千帆还是心里有数的,宰了洛辰倒是不至于,顶多掀了他一排肋巴骨。”
安柔扯扯嘴角:“那和宰了还有什么区别?”
尼尔斯偏头笑了笑,不予评论。
回程依旧是尼尔斯驾车,安柔坐在他身侧,施洛辰坐在后排,将脸转向一边不看他们两个谈笑风生。
玉白的脸颊上,红而深刻的四根手指印,左右对称,像只卡通猫一样。
有时尼尔斯偏过头和安柔相视一笑,明明将脸转到一边的施洛辰也会突然出声:“你到底懂不懂开车啊?这车上还有像我这么尊贵的人物,开车是开车,泡女人就把车停下大家一起泡,你一边开车一边泡女人,万一撞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车祸死的人都能难看。”
尼尔斯和安柔不搭理他,施洛辰讨个没趣后便会沉默一阵子。
等红灯时,安柔会提到自己曾设计过一款抽象的交通指示灯胸针,不过总是不符合理想。
尼尔斯说等他帮她瞧瞧,或许改进改进,会很有趣。
施洛辰便又插嘴:“交通指示灯?猴子屁股么?笑死人了,哪个女人要是戴那东西出门,我一定会鄙视她的。”
安柔忍无可忍,攥着拳头回身,施洛辰条件反射的捂住脸,再次缄口。
一路平顺,回到医院。
此时,笼罩在夜幕下的施戴投资总部大厦,敲门声打断正在审阅着最近预留出来的,项海无法做出决断的文件的戴静萱的思路。
戴静萱皱着眉头出声:“进来。”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人打开,项海一脸凝重的迈了进来,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的的说道:“戴董,刚刚接到一通电话,有人口气强硬的要求和您通电话,他说他手上有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想生出什么枝节,就开着手机,等着接他电话。”
戴静萱坐直身子,挑了挑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项海点头:“那个男人确实这么说的,而且还重复了两次,口吻很坚决。”
戴静萱冷哼:“谁对我来说很重要?”
项海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接了那通电话后,我担心施董,专门往医院打了电话,确认所有的人都是安全的。”
听了这话,戴静萱嗤笑一声:“这年头,疯子还真多。”
项海附和:“金钱能使人神经错乱。”
戴静萱淡淡道:“今晚上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你先下去吧,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就和米晓淑早点回家去吧。”
从前戴静萱从没有过这样体贴的一面,是以这一番话出口,竟让项海不胜惶恐,结巴道:“回、回家?”
看着项海的不安,戴静萱突然笑了,语气比之刚刚更为和善,她说:“施戴这些日子多亏有你这样的人才给撑着,如果把你累坏了,洛辰可当真要抓瞎了。”
原来是体恤了他,项海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难为情着,连连说应该的。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戴静萱维持着和颜悦色,目送项海退了出去。
等到空旷的办公室又剩她一个人后,戴静萱再次感觉难以排距的空虚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望着堆积如山的待批文件,欲哭无泪。
突然想起戴凌海临终前,拉着她的手,疮痍满目,他说:“静萱,我争了一世名利,可到了垂暮之年,却远不如寻常老人过得欢愉,我这辈子终是负了至亲至爱的四个女子,年轻时对不起郁甄和莫欢,中年之后,又亏欠了你和静蓉,逝去的即便再多追悔也难以弥补了,我马上就会去见她们,终于可以当面跟她们赔罪,可实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静萱,听爸一句话,独身一人,年纪再大些的时候,会累垮了你的,如果遇上了好男人,千万不要再错过了。”
而她那时竟是这样回他的:“爸,我答应过姐姐,会像她一样将洛辰当亲子看待,等我年纪大些的时候,洛辰也该有担当了,您放心吧。”
女人过了四十五岁之后,生理和心理的相继应变,使得身心的倦怠格外深刻起来,好在给她找到了雪婷,生活一时间有了盼头,可今时今日,终究证实,她的欢喜,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父亲用一生验证的理论,岂会有错?
忙到夜深,实在困乏,猛地想起该过问一下施洛辰的情况了,抓过电话,谁知才开机,立刻有呼叫接了进来,是个操着口音的沙哑男声,语气很躁,满嘴污言秽语:“臭娘们,挺有种啊!老子告诉你打开手机侯着老子,你他妈居然让老子一直侯着你,行啊你!”
戴静萱皱了皱眉,没耐性搭理他,吭都不吭一声,直接挂断,随即拨打了汤医师的电话。
得知施洛辰和施奶奶已经醒了,戴静萱松了口气,可随后听说施奶奶神智有些不清楚,戴静萱又蹙了眉,许久,喟叹了句:“这也是意料中的结局,哎!”
那边汤医师也便沉默了。
戴静萱的手机不停的传出新号码接入的提示,戴静蓉知道这种目的性极强烈的人如果一直不处理,他便要一直骚扰她,是以切断了与汤医师的通话,接入刚刚那人的电话。
“臭娘们,你敢挂老子电话!”
相对于那个男人暴躁的咒骂,戴静萱的声音无波无澜:“如果你打算继续跟我絮烦这些没用的,我还会挂了电话,等你什么时候说正事,我再听。”
听戴静萱这样说,对方果真软了语气:“大老板就是不一样,自然不会和我这粗人置气,好了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你们施戴投资董事长的千金在我手里,拿一千万出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