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雪落应了一声,难怪村子里那些年轻一点的女人一夕之间都消失了,再也没有热情的冲到这牧场里来献殷勤。她本来还想着,那些热情年轻的女人哪个能打动萧重的心,萧重若是看上了人家,那她撒手而去时,也就没了遗憾……
身下一软,她抬眼,看到他将她放在属于她的床上。
他的房间和她紧邻,不过隔壁而已。为了方便照料她,他一向都是先安顿好了她才会睡。
雪落满脸通红,绞尽脑汁情急之下只蹦出一句话,“男女七岁不同席……”
他怔了几秒,然后低低的笑了,眼眸更温柔几分,“你什么时候也会记得这些古老的教条了,以前不都天天趴在我那边等我。不过……就算男女七岁不同席,可你我是夫妻……老婆身体不适,老公难道不能多尽几分绵薄之力吗?”
老公……
她瞪着他,视线逐渐逐渐模糊。
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人挑眉不正经的看着她,冷冰冰的道,“老婆有令,老公自当遵从……”
那人俊美无俦,绝艳冰冷,黑发如墨,天生带着傲然贵气,俾睨四方。那人总是莫测深沉的让她看不透,喜怒无常的抓着她狠狠威胁。
那人常常被她气得暴跳如雷,就连额间的那几绺不听话的发丝都彷佛要气的蹦起来……
那个人……
赵彻……赵彻……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要让她到了此刻,还总是会在一个不经意间,就想起他……她明明想要彻底斩断过去的一切,彻底忘记他的一切……
萧重看着雪落眼底的水光,深邃的桃花眼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握着毛巾的手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动手剥下她的外衣,目不斜视的开始替她擦拭。
雪落因为突然的凉意回神,看到自己只穿着小吊带的身子大窘。那虽然除去鞭痕,但还没恢复好,依旧红红白白的伤痕满布的身子,在她看起来,丑极了……
反抗无用之下,她识相的沉默了。
别看萧重平时一副纵容宠溺的样子,他若是真生气起来,那可是恐怖至极。就像是暴风雨和之前的宁静对比?不,不对,简直就像是……是……对了!是会咬人的狗平时是不会叫的!!!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低沉的声音多了一丝阴森的逼近,她呐呐的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经意的说了出来。看着萧重那张总是坏笑的脸孔一沉,瞬间变得比冰窖还寒。还来不及道歉,就看到他开始利索的脱他自己的衣服……
雪落傻住。
她被他的笑容炫花了眼,直觉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唇角。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叫出声,“不、不用了!!!”
“喔……”
雪落浑身紧绷,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见他好半响都没动静,她才小小声的提醒,“嗯……那个……你的房间在隔壁……”
“……”
雪落静默。他能不能不要这样轻松的神态,却吐出肃杀阴森的语调……恐怖级别直线上升。
“老婆,可还有事?”
“……没。”
“那早点休息吧,如果你不困,我和你做点运动如何?”
“……我睡了。”
她愤愤的翻身冲着墙壁而眠,心底嘀咕,萧重不愧是能和那个人斗来斗去的人,这骨子里的坏水,某些时刻就凸现了变态等级的伟大!
她没看到的是,萧重在她翻身后缓缓睁开了眼,默默的凝视着她的背影,那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彷佛怕一个恍神,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的黑暗,这样腐烂恶臭的味道,是他极其极其熟悉的。彷佛久远的过去,他就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日复一日的渡过。阳光的温度,空气的味道,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口鼻里都是血腥味,一阵阵的腥甜,浑身上下的痛早已麻木,神智飘散,怎么也无法聚拢。到底过了多久,有几个昼夜了,他不去想,神智越飘越远,恍若涣散。
呵……他怎么还没死呢?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对这里的适应性依旧如此之高。明明曾经踏出这里时,他就发过誓再也不会走进这里半步,他发誓要将整个龙门、整个赵氏踩在脚下……可,为什么他此刻又回到了这个地狱般的噩梦里,为了什么呢?
黑影的手指动了动,地上啃咬着他的老鼠虫子一哄而散。
他浑身的伤口都没有上药,许多都已经化脓腐烂了,散发着阵阵恶臭。一桶又一桶的盐水泼在他身上,让他疼的将下唇咬烂。那种火烧的痛,噬骨一般。他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被打断,再被接好,然后再被打断的重复。浑身的伤,有烙伤,有鞭痕,有剜刺……更有甚至不堪入目的施打的针孔。
赵泊之每天都挑几种新的花样折磨他,折磨到他痛不欲生的仅存一息才放手。然后又给他治疗吊命,等着新的一日,新的折磨。
呵……多么熟悉的手段,熟悉到即使闭着眼,他都能一步一步描绘赵泊之脸上兴奋异常的神色。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是丝毫没有改变……
“还活着啊……儿子。”
黑暗中亮起微弱的光芒,赵彻慢慢张开眼,看着眼前和他几分相似的男人。他勾勾唇,无声的自嘲。又要开始了么……
“儿子,我带给你一个坏消息。”
赵彻没有说话,无声的趴着。
“颜雪落死了,儿子。”
雪落?
他的雪落?
是了,他的雪落,雪落!那个嫁给他的女人,那个笑的没心没肺的雪落。他弃了之前的计划,是为了雪落。他回到了这地狱一般的噩梦,也是为了雪落……雪落……他沙哑着声音低低的笑了。
赵泊之挑眉,瞅着地上已经快不成人形的人,“你笑什么?”
“……今天死了,明天又活了,你又开始骗三岁小孩了。”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多说了几个字,喉头一阵腥甜,鲜红的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这么熟悉的感觉,他嘲讽的笑。
从小被赵泊之这样折磨,他还会怕么?身体上的痛楚从来都折磨到不到他,他怕的不过是心理的煎熬。
以前的他,无情无欲,毫无弱点。如今被赵泊之抓到他的弱点,又怎会轻易放弃。这些天以来,赵泊之总在折磨之后再摧残他的心智,在赵泊之嘴里雪落的生死反反复复,只为看着他崩溃……